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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桩难以言明的心事有关毕业论文开题报告范文 跟一桩难以言明的心事有关专科开题报告范文

主题:一桩难以言明的心事论文写作 时间:2024-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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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尤之

二顺背着手走在前面,目光像长了腿,不停在四周的山上跑,有些贪婪,又有些珍惜,似乎这山景要跑了似的.山上满满的都是树,交错挤扎,像是天空一块厚绿的云飘落在大地上.徐风吹来,整座山便如一片巨大的浮云,风变云幻,山飘水流.山脚下是原河,河里的水亮晶晶的,不分昼夜地往远处漂流,路人的思绪总会莫名地被带到遥不可及的远方.

这都是二顺再熟悉不过的景色.二顺生长于斯,天天都能见到.可看了大半辈子,二顺似乎还没看够.一山一世界,一树一风景,那棵古槐上添了新枝,这棵楝树上多了雀窝,二顺每每为这些新发现而独自高兴.

大顺走在二顺的后面.大顺不看山景,也不看二顺,如一只随时射击的弓,身体前倾,低着头走路,闷声不响,走路跟捣蒜似的,一脚轻,一脚重,鼓棰般有力地敲打在山路上,大山礼节性地发出咚咚的回响.大顺看上去走得不慢,却始终和二顺保持了距离.兄弟俩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

这种距离兄弟俩保持了一辈子.二顺从来走自己的路,不管大顺有没跟上来.而事实上,这种距离不会被拉远,但也不会被拉近,总是那么不远不近.两人的身体就像被一截竹杆撑着似的.二顺东瞅瞅,西望望,大顺埋头走路,什么也不看.大顺看了大半辈子,实在是看腻了.不就是山和水么,莫非还能看出珠穆朗玛峰和雅鲁藏布江来?

尽管看不出珠穆朗玛峰和雅鲁藏布江,但二顺还是看出点意思了.二碗村的这片山陵,怎么看都有点像怀了孕的女人.二碗村是个穷村,有点能耐的都出去打工了,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大顺是哑巴,不会说话,其他正常.二顺正常,五十多岁,四肢健全,能说会道.

二碗村的前面是两座山,山不算高,也不大,视野还算开阔.两座山之间是一条通往村外的山路,山路的右侧是原河.多亏有条山路,二碗村人省了不少腿力,否则出门就爬山,多吃力的事.

二顺觉得这两座山有点意思.两座山如同两个倒扣的碗,村庄故而得名.听村里老人说,二碗村过去一直很穷,世世代代都吃不饱饭,取碗之意,就是想填饱肚子.现在吃穿虽然不用愁了,但名字既成,不会改了.

在二顺看来,这两座山不像是碗,更像是饱满的.二顺脚下的山路,就像是女人的.这么想着二顺觉得很有意思,觉得自己走在了女人柔软的里.过了巨大的,是一片起伏的丘陵.二顺臆想这不是丘陵,是怀了孕的女人的肚子.他脚下的位置,应该是女人的肚脐.——哦不,肚脐往下一点,再往下一点.二顺不好意思往下想了,却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身后传来大顺的榔头步,啪嗒啪嗒格外地响.大顺没意识到自己正踩在女人肚子上,每一脚都那么狠.二顺很不满意地回头看了大顺一眼,有点厌烦.二顺什么也没说,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直到走出女人漫长的肚皮,二顺才吁了一口气.看看日头,快晌午了,阳光高高地悬着,在群山翠绿中落下无数的金针,也落在二顺头上. 二顺走得很累,后背湿了,感觉身上没力气了,就想找个地方歇会儿再走.不管大顺累不累,二顺自己先找了块石头,吹了吹干净,再坐上去.大顺走了过来,在离二顺三四米远的地方,也找了块石头,一屁股坐了下去.二顺脱了上衣,到原河边上捧了水,喝了两口.再往脸上身上浇了点水,凉快一下.大顺也学着二顺,到河边弄水洗了洗,再回到石头上.二顺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大饼,掰了一半向大顺示意一下.大顺过来接了.二顺又从袋里掏出一袋涪陵榨菜给大顺.两人坐在石头上干啃起来.

吃了大饼,二顺觉得腿上有力气了,也不招呼大顺,抬腿就走.大顺刚好打了个嗝,看二顺走了,也起身跟上,仍是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走了四五里,上了一条公路,路上有开往县城的车.二顺不想走了,头上冒出豆粒大的汗珠.大顺有些怪,二顺比他小五岁呢,咋没自己腿力好呢.一辆公交车来了,二顺招了招手.十来分钟后,太阳还高高的呢,两人就到了县城.

这是下午三点多,二顺带着大顺先在街上遛达遛达.二顺来过几十次县城了,还算熟悉.大顺对县城不熟,二顺心里算了算,大顺今年五十八了,共来过五次县城,都是跟二顺来的.一到了县城,大顺就像个瞎子,不分东南西北,也找不到路.大顺不识字,只能跟着二顺走.仍走在二顺后面,距离拉近了,保持一两步之遥.一双眼时刻盯着二顺,不敢低头,怕走丢了.走丢了是大顺自己的事,二顺不管.二顺只管在前面走,绝不会回头看一眼大顺.

县城不大,一条主街叫解放路.解放路的两侧,有两条平行的副街,南街叫路,北街叫自由路.二顺兄弟现在走在解放路上.二顺顺着解放路,挨个商场转悠.大顺不明所以,只是跟着二顺走.二顺进的都是商场,都在服装柜前转悠.看好了,就比划着让大顺试试.大顺不肯,朝二顺使劲摆手.二顺翻了个白眼,挥手让他快点.大顺还是有些扭捏,看着漂亮的女服务员,不好意思地脱了外套,换上新衣.女营业员很热情,张罗着帮大顺脱外套.三番五次,大顺就熟了这套程序.二顺让他试,他马上配合脱旧换新,钮好衣扣,伸长袖子.大顺手脚笨拙,脱穿时动作幅度大,不时惹得女营业员笑,大顺也跟着笑.二顺不笑,冷冷地端详大顺身上的衣服,像领导在审查,很严肃.

这次来县城,就是要给大顺买衣服.二顺是这么对媳妇秀云说的,他和大顺也是这么比划的.大顺不肯,二顺没理他,自己先出了家门.秀云推了大顺一把,大顺就乖乖地跟了上来.

后来二顺在街北的大华商场看好了一套西装,三百多.大顺摆手,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那手摆得剧烈,有意要抗旨,带着呼呼的风,把女营业员的长发都吹飘了.二顺再次还以白眼.二顺的白眼有一道神力,大顺再坚定的意志遇到二顺的白眼,都会在瞬间土崩瓦解.二顺这次不但给了白眼,且满脸愠怒,皱着眉头逼视大顺.大顺的手就从半空中软软地垂了下来.女营业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漂亮而风趣,马上捉住大顺的手,迅速将大顺外套上的一个钮扣解开了.大顺慌忙推开姑娘的手,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自己抢着脱了外套.女营业员将西装的一只袖子往大顺手上套,大顺又马上推开姑娘,自己套上了西装.姑娘掩面笑了,向大顺竖起了大拇指,说,Good!姑娘是把大顺当老外了.和老外交流时,语言不通,就用手势,加上一两句简单的外语就OK了.做服务行业的,都有这么个习惯.

大顺套上西装,有些不伦不类,像穿西服的黑猩猩.姑娘忍不住捂嘴笑,旋即又忍了下去.姑娘已从大顺的笑容里,读懂了他的心思.他很满意.二顺的眼里也闪了光,他对着穿了西装的大顺想象了一会儿,然后说,脱了吧.姑娘愣了一下,说这衣服挺合适他的.二顺看了看手表,说,我看也很合适,但我怎么觉得,你看着不合适呢?

二顺领着大顺,沿着解放路继续逛,先逛街北,再逛街南.逛了轻工商场,逛了西北大厦,又逛了百货大楼,再逛华润城.大多是看,偶尔也让大顺试试,试完就完了.街南街北逛完了,估摸差不多了.二顺又去街北,返回大华商场.女营业员喜出望外,一个劲地说这套西装很适合他.二顺没答腔,要了那套西装.然后跟着女营业员去了收银台.大顺看二顺掏上衣口袋,急忙跑过去,边跑边从口袋里掏出了钱,丢在收银台上,被二顺随手拿扔了.

女营业员掩口而笑.

还是二顺走前面,大顺跟着.两人接着走在了路上.

路一面是街,一面是河.街面上有歌厅舞厅足浴店洗浴中心什么的,不少门前都坐着细皮嫩肉的年轻女孩,一面看河景,一面对着路人笑.二顺不好意思看她们,大顺也不好意思,两人都把头扭过去,看河上的风景.河上的风景不错.岸上有柳树,河面上有桥,有船,比原河有生气.原河只有水,没船也没桥.树是野生的,也没柳树这么摇得人心旌神驰.

二顺也不总是看河面,时不时要回过头来,看一眼街上的店面.店门前如果没有年轻女孩坐着,二顺会大胆地多看几眼.如果有情况,就赶紧别过脸去.

西服穿在了大顺身上,二顺让他这么做的.大顺身上那件夹克,穿七八年了,而且有一股老油灰的味道,跟多少年没洗澡似的.二顺让大顺穿上西装,大顺有些为难,他还从没穿过西装.见二顺没理睬,大顺只好穿上.大顺这些年习惯于对二顺言听计从了,或者是谦让.特别是母亲去世后,大顺像没了主心骨,什么事都依着二顺.二顺对大顺几乎都是命令式的,但二顺的心里是可怜大顺的.大顺是他哥,他是大顺最亲的人.二顺对自己的事可以含糊,对大顺的事从不含糊.村里要是有人想欺负大顺,二顺知道了,是从不会善罢甘休的.

大顺在村里也不惹事,但并不代表他不会有事.前几年大海打了大顺,二顺拿刀杀到大海家,吓得大海几天不敢露头.最后还是村干部出面,二顺才放过了大海.

大海在南方打工,一两年才回来一次.女人如花在家服侍老小,很不容易.大顺心软,看如花一人辛苦,就帮着做点重活.如花免不了要留大顺在家里吃个饭,喝两杯.这本来没什么.村里没多少男劳力,年富力强的都出去打工了,留下的要么妇孺,要么衰男.大顺二顺是男人,但算不上年富力强,比老人年轻点,比妇孺壮实点,乡里乡亲的帮一把,实在是情理之事.但大顺是个老光棍,一辈子没碰过女人.有人抓住这一点做起了文章,嚼起了舌头根,说大顺和如花是干柴烈火,早在一起熊熊燃烧了.大顺是聋哑,村里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见.如花是女人,没人好意思问她这个.这件事却不胫而走,传到了大海耳朵里.大顺如花没被点燃,却把大海点燃了.大海回来后,不问青红皂白,先把如花往死里揍了一顿.然后操起一根扁担,一脚踹开大顺的门.大顺惊得从床上坐起,被大海一扁担杵在了肩上.大顺从床上跳起,又挨了大海几扁担,被摞倒在地.

二顺是事后听说的.大海你他妈的四肢健全,怎么欺负老子都可以,但你欺负大顺一个残疾人,绝对不行.二顺操起一把镰刀,径直杀到大海家.大海眼明手快,连忙把门从里面反锁.二顺舞着镰刀在大海门上留下几十道刀痕,还把大海门前的青麦子放倒了一大片.大海躲在屋里哪敢出门,吓得给村干部打电话.村干部知道二顺这脾气,什么事都好商量,就是不能欺负大顺.那时候二顺母亲还在,还能四处走走.村干部找了二顺母亲.母亲颠着小脚,把二顺劝了回去.晚上母亲把秀云支走,母子俩坐在餐桌前,拉起了家常.母亲抹了把泪,说二顺呀,这事就算了吧,别再闹大了.俗话说,无风不起浪.你怎么知道大顺就没那个心思呢,他也是男人.二顺怔了,没想到母亲会这么说,莫非这事是真的?母亲却又说,肯定不是真的,大顺没那本事.村里那么多守活寡死寡的,哪个看上他了?可大顺有没有那心事谁知道呢,他除了聋哑,其他都正常.母亲说到这儿,欲言又止,一些话被吞回了肚里.二顺想,母亲一定知道大顺的一些秘密,或见过大顺做了说不出口的事.母亲说不出口,二顺就不能追问了.二顺也是男人,有些事是能琢磨透的.

这件事后,大顺更听二顺的了.他知道二顺对他好,是真心的好,血浓于水的好.这个世界上,只有二顺能为他出生入死.大顺是个善良人,他对村里人都好,村里人对他也好.他舍得力气,经常帮别人干点重活,别人会给他点小恩惠.然而相比二顺,这些小恩惠就逊色多了.二顺对他的好,并不表现在言语上,甚至不体现在行动上,全都藏在了心里.这种好如同灵丹妙药,平时见不到,关键时刻才显神力.大顺认准了二顺,之后二顺家的活儿,他就跟自家活儿一样,干得很卖力.二顺从没一句客套话,不过会安排秀云给大顺弄点酒菜,给他点零花钱.大顺不帮如花了.他帮村里所有人家干活,就是不帮如花.有时在地里看如花挑着担子下地,他装着没看见.不过在如花经过之后,他又会对着如花的背影发一会儿呆.

逛完了路,又去了自由路.自由路比路宽些,但没解放路宽,也不像解放路在中间设了栏杆.自由路上很自由,一路向东,两面光顾,大顺二顺看了个走马观花.

自由路上人少车少,两旁尽是茶叶店水果店药店小餐馆.二顺逛得漫不经心,东张西望.大顺看太阳快落了,紧走几步跟上二顺,指了指太阳提醒二顺.二顺没理大顺,继续逛.逛到天擦黑,二顺忽然拐进一家餐馆.大顺愣怔着,就是迈不开步子.二顺不管大顺,自己进去了,对着墙上的菜谱看了起来.大顺只好抬脚,跨进餐馆.餐馆不大,里面有三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几张长方形桌子,几张木椅.这种格局在县城是低档的,而且门口连个霓虹灯都没有,房间里亮的是几支日光灯.小餐馆客人不多,稀稀拉拉的.最里面的房间坐着四五个老头,喝着酒正闹得热乎.二顺估摸是乡下来城里打工的,或者像自己这样太晚不想回去了的.靠东面那间坐了一对四十来岁的男女,估计是夫妻俩,埋头刨饭,几乎没怎么说话.另一张桌上坐了个男人,看上去像是工地上的瓦工,点了两个菜,又要了瓶啤酒,自斟自饮.二顺不想凑热闹,也不想打破别人的宁静,就选了靠西的房间.这间房没人,连灯都没开.女服务员见二顺往这边走,抢先一步将灯开了.

大顺跟了过来,向二顺摆手.二顺懂他,是想在街上买个饼,边吃边赶紧回家.二顺装着没看见,像模像样地在餐桌前坐了下来.大顺急了,拉二顺的手,拽着要往外走.二顺愤怒地瞪起了眼,甩了大顺的手,向女服务员招了招手.餐馆里就一个女服务员,还有个男人坐在吧台里,估计是餐馆老板.

大顺很有些诧异.大顺不理解二顺为什么不想回家.天黑了有什么关系呢,乡下人走夜路再正常不过了.大顺手舞足蹈,叽哩哇啦地喊,二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二顺知道大顺是心疼钱.大顺大半辈子也没进过几次饭店.以前跟二顺来县城,都是自带干粮.

女服务员走过来,递上菜谱.二顺不看菜谱,说随便点几个菜吧.有酒么?上瓶白酒来.

大顺见二顺稳如泰山地坐着,只得在二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大顺有些气,歪着头看别处,不看二顺.二顺默默地看了大顺一眼,心里不由得乐了.大顺穿了一身新,与他那张终日浸透在阳光里晒得黑乎乎的脸极不协调.不过大顺穿得很爱护,举止投足间都很小心,连袖子都不挨到桌面,生怕沾上油污.在二顺的记忆里,大顺从来都这样,每次穿了新衣服比小孩还兴奋.只是在二顺的记忆里,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一年都没有一次.

服务员送上了酒,又端来了盘花生米.二顺打开瓶盖,先给大顺斟上一大杯,再给自己斟上.兄弟俩没什么客套的,像东房那对男女一样,喝起了闷酒.上了三个热菜,大顺不让上了.二顺不听大顺的,让服务员又上了油闷茄子、韭菜炒鸡蛋,再要了扎啤酒上来.东房那个男人走了,那对男女吃完也走了.里面那房还在闹酒.大顺比划着,不能再喝了.二顺用牙一咬,打开了一瓶啤酒,递给大顺.又咬开一瓶,给自己斟上.

两人继续喝酒,各喝各的.偶尔大顺比划着,让二顺多吃菜.菜不吃完,剩下可惜了.二顺吃不下了,他一直很少动筷,主要是喝酒.二顺示意大顺多吃菜,二顺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吃不下了.大顺看二顺真的吃不下了,便加快了吃喝的进度.自己花钱买的,不吃干嘛?大顺放开肚皮,大快朵颐.

里面的那一桌终于热闹够了,一群人出门去了.二顺看了眼餐馆墙上的钟,九点多.差不多了.二顺去吧台跟那个男人结账.吧台男人眼都没抬,手指在计算器上飞了一会,说,六十二.二顺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和十块,说两块零头就免了吧.正要把钱递给吧台男人,被一双手猛地挡了回来.大顺手里捏了张挺刮的百元大钞,递给吧台男人.吧台男人冷漠地看了大顺一眼,说我要零钱.伸手接过二顺的钱.大顺愣了一下,叽哩哇啦地喊了一通.二顺挥挥手,让他走开.

出了餐馆,大顺又想回村去.大顺指着二碗村的方向,又指指天上的月亮,月亮地,路好走.二顺没理大顺,转身往路走去.

二顺平时并不喜欢大顺,尤其看大顺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就烦.从小就烦.他多希望有个骂他打他遇上事儿又能一起合计的哥哥.可大顺呢,偏偏是个哑巴,什么事都合计不成,什么事都得他这个当弟弟的出面挑头.这个哑巴哥哥除了能干点力气活,就是个废物.二顺瞧不起大顺,甚至恨过大顺.特别是遇上烦心的事了,没人合计时,二顺就恨得咬牙切齿.

母亲心知肚明.二顺从十岁开始,就不和大顺在一起了.母亲是懂二顺的,这个哑巴哥哥是二顺的累赘.年轻时二顺相亲,相了多少都没成,就因为有个哑巴哥哥.其实二顺长得周正,腰圆体阔,可二顺有负担,就是哑巴哥哥,这是明摆着的事儿.后来秀云看上了二顺.秀云善良,没嫌弃哑巴哥哥,嫁给了二顺.

二顺找个媳妇不容易,母亲尽量给二顺减负,把大顺留在身边.大顺不会说话,都用手势,母亲熟知大顺的每一个手势,就像掌握了一门外语.大顺和二顺与村里人沟通不了时,都是母亲充当翻译.二顺也懂大顺的手势,但不如母亲那么清晰.母亲渐渐老了的时候,越来越担忧大顺,怕自己哪天走了,大顺没了依靠.大顺五十多了,一个没有嘴巴和耳朵的人,身边没个人照顾,实在难以想像.

母亲知道自己这盏油灯即将耗尽,时日不多.大顺这个烫手的地瓜,必须交给二顺了.除了二顺,大顺没有依靠.大海那件事,让母亲有了些欣慰,二顺原来没那么冷漠.

那天晚上,母亲把二顺叫过来.母子俩在灯下聊了两小时.母亲告诉二顺,大顺不是天生哑巴,是后天造成的.二顺问咋造成的.母亲说二顺两岁多那年,因为家里穷,大顺带二顺去山上摘野果.下山时突然遇见了熊.大顺抱起二顺就跑,熊就追了过来.大顺那时才八岁,死死抱着二顺,边跑边滚,滚到原河边上.原河上没桥,大顺又不会游泳,情急之中,大顺抱着二顺跳下了河,躲在芦柴丛中.大顺瞄见熊在岸上四处,找了很长时间,才走开.等到天快黑时,大顺抱着二顺,偷偷上了岸,轻手轻脚地溜回了家.大顺回来后,就发起了高烧.母亲说乡下人发个高烧正常,吃点药就好了.没想到大顺高烧不退,后来就讲不出话了.母亲说完这些,一脸浊泪,说我这当娘的,害了大顺一辈子,对不起他啊.

二顺默默地抽着烟,眼睛有些模糊.等母亲说完了这些,二顺说我知道了,娘,您睡吧.母亲抹了泪,说娘也对不起你啊.二顺陪母亲又了一会儿.

第二年春天,母亲去世了.母亲去世时,拉着大顺和二顺的手,什么话也没说.母亲去世后,大顺对二顺更加谦让了.这个世界上,二顺是他唯一的亲人.

二顺今天有点反常,大顺感觉到了.二顺怎么了,钱像从天上掉下来似的,一个劲地往外花.大顺拦不住二顺.几乎从小到大,他都是听二顺的.小时候是让着二顺,让成习惯了,便成了惟命是从.二顺读过初中,在大顺眼里,是个喝过墨水的人了,比他强.他崇拜二顺.

路天没黑时两人就逛过了,大顺不知道二顺咋还想逛.大顺跟在二顺后面,边走边想.他想到了,二顺可能要住旅馆.这不是钱往水里扔么?乡下人在哪儿不能睡呢,年轻时候桥洞山沟屋檐下哪儿没睡过,不就睡一觉么,住旅馆干嘛?大顺要阻止二顺,挣点钱不容易,无论如何不能再花了.大顺跟上去,拉住二顺指着二碗村的方向.二顺甩开了大顺的手.

过了岳桥,几乎清一色的足疗店,足浴店门前几乎清一色地站着时髦性感的女郎,露出深深的,比村前那条山路还深.大顺二顺都五十多了,不好意思直视,偶尔才瞥上一眼.

二顺发现,每个足浴店还是有分别的.有的灯光透亮,房间里摆几张足浴床,坐着几个年轻女性;有的灯光暧昧,带有包间,女人露着半边丰乳;还有的带了阁楼,狭窄的楼梯,粉色的灯光,光着脊背的小姐,路人皆不由得多看两眼.这家店叫扬州足浴,二顺觉得他要找的就是这儿.阁楼上隐蔽,不会碰到熟人,不会被人指责老不正经.其实他们在县城遇见熟人的概率几乎为零,但还是提防点好,万一碰上呢?是多么尴尬的事.

二顺在扬州足浴门前站定的时候,大顺狠狠地吃了一惊.大顺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门前站着两个女孩,袒胸露腹,搔首弄姿,便也明白了几分.二顺在和女孩搭话时,大顺发出了猿猴般的嗷叫.他在向二顺.二顺转过脸来,冷冷地看了眼大顺.然后蹲下身子,做出洗脚的动作.大顺明白了,但他仍要拉二顺走.二顺继续着哑语,比划着露出了大顺大半辈子难得一见的微笑,笑得满脸皱褶,在大顺看来却很温暖,比村长乡长的笑都温暖.大顺忽然间没了意见,莫名地跟着二顺进了足浴店.

扬州足浴店一楼门面并不大,就是一个吧台,接待客人而已.二顺跟着一位娜婀的女孩,爬上狭长的楼梯,到了二楼,才发现楼上别有洞天,二十几个房间像地道战似的.女孩将大顺二顺带进一个三人包间,大顺二顺各坐一张沙发床上.不一会进来两个女孩,她们相互叫着六号七号.六号七号端来两只桶,放在沙发床前,然后六号脱了二顺的鞋袜,把二顺的脚放在水桶里泡着.七号脱大顺的鞋,大顺触电似的猛地收脚,踢到了水桶,水摇晃着溢了出来.七号吓得不轻,骂大顺,你这人神经不正常啊.二顺笑了,说没错,他是不正常,你骂他也听不见,他是哑巴.六号七号愣了一下,都笑了.二顺也笑.大顺本来很窘,见一屋人笑,便也跟着笑.笑过之后,大顺听话了许多.七号做什么,他都学着二顺的样子,主动配合.

两个女孩给他们洗脚时,二顺心里是紧张的.大顺也紧张,一双眼紧闭着,由着七号摆弄他的一双臭脚.六号在给二顺捏脚时,不时问二顺,重吗,轻吗,疼吗.七号明知大顺是哑巴,也要问.大概这是工作程序,一道也不能少.但大顺听不到,也无法回答.六号就拼命地笑,七号也笑.笑来笑去,二顺就不紧张了,和六号七号说起了闲话.六号七号都是乡下女孩,因为家里穷,不得不来城里找生活.没学历没手艺,能做什么呢,只能做这行,吃青春饭了.二顺觉得她们真的很青春,又白又嫩,像刚剥开的玉米棒.

秀云一夜没睡好.二顺一夜未回,秀云很不习惯,感觉心里空空的.去前二顺对秀云说了,晚上可能赶不回来.秀云说那就别回来,在县城歇一夜.可二顺真的一夜未归,秀云又牵肠挂肚,像新婚的小媳妇似的.秀云是牵挂二顺的身体,走那么远的山路,怕他吃不消.

两月前,二顺查出了胃癌晚期.二顺自己去镇医院查的.二顺回来后平静地告诉了秀云,像在说别人的事.秀云如雷劈一般,抱着二顺痛哭.待秀云哭了个够,二顺忽然开起了玩笑,说大概是母亲在惩罚我,嫌我没照顾好大顺.秀云没笑.秀云说咱再去大医院找专家查查吧,买点好药,兴许能治好呢.二顺说就咱这家底子,砸锅卖铁也不够.不想那些了,听天由命吧.秀云说钱是挣来的,有了命,就不愁钱.咱抓紧去省城大医院看看吧.二顺坚决地挥了挥手,说你就省省心吧,省城大医院是咱乡下人能进得去的么?这事就这么定了,以后不准再提.

这事儿就这么被压着了.二顺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想忙就忙,想玩就玩.秀云天天好汤好水地伺候着,奈何二顺没有食欲,不管秀云怎么调味,二顺都没胃口.二顺的身体明显消瘦,食量也在消减.秀云心疼二顺,重活都自己揽了过来,要么叫来大顺.二顺的事大顺不知道,村里人也都不知道.二顺不让说,秀云也没说.说了也无济于事,反而招来异样的目光,干扰了正常生活.秀云把所有的悲怆都埋在自己心里,只有在地里干活时,才会嚎啕大哭.

二顺一夜未归,秀云一夜未眠,直到天快亮了才眯了个盹.刚眯一会,就听村长在外喊,秀云,快开门.急得跟外面下冰雹似的.秀云起了床,开了门.村长像条疯狗似地窜了进来.村长说,二顺呢?秀云说,上县城了,没回来.

村长嫌恶地咳咳了两声,说回不来了.把秀云吓了一跳.村长说,二顺打了,被抓了.秀云一头雾水,说二顺怎么会打呢?他哪来的胆子?村长说你问我我问谁,我半夜接到乡派出所郭所长的电话,问我们村有没有许大顺许二顺,说兄弟俩在县城袭警,被抓了.袭警你懂吗?就是打.你快准备拿钱赎人吧.秀云问,二顺为什么打呢?村长又是嫌恶地咳咳两声,说弟妹啊,你让我如何说得出口呢.我说了,你得有心理准备啊.秀云说村长,都什么时候了,你快说吧.村长扫了一眼秀云,转过头去,说这老哥俩是开洋荤去了.秀云脸唰地红了,说怎么可能?二顺带大顺去县城买衣服的.秀云根本不信二顺会干这种事.村长说这还能有假?人家郭所长说了,弟兄俩嫖娼时被逮了正着,老哥俩就跟干上了,被人家关了起来.

秀云哇地哭了,说这个不要脸的,丢人丢到家了.村长说别说这些了,抓紧准备钱,去县里赎人吧.秀云生气地说,我没钱!村长说,有钱没钱也得先把人捞回来呀,你快想办法吧,我在家等你.郭所长还在镇派出所等我们呢,九点钟一起去县城.

村长的话,秀云不能充耳不闻.村长说得没错,当务之急是捞人,不管兄弟俩在县城干了啥.秀云拿了存折,跟着村长去了镇上.郭所长来了句冷幽默,说这哥俩才叫好,有福同享啊.秀云羞得无地自容.

事情的真相,二顺说的与不尽相同.说大顺嫖娼,被抓了正着.二顺说是他干的,大顺没有.他一个哑巴,做不出这种事来.村长说你以为是光荣立功啊,兄弟俩争啥呢.郭所长对二顺说,可以肯定地说,你们的嫖娼行为属实,而且袭了警,就被抓进派出所了.二顺说就是推搡而已.郭所长说你要真的打了,那就要负刑事责任了.

上了车,都不提这事.郭所长开车,村长坐副驾驶.考虑到秀云的感受,他们都聊些题外话.大顺二顺做了亏心事,一路上沉默着.秀云内心五味杂陈,却很理智,没哭没闹.

到了晚上,夫妻俩上了床,秀云把二顺的枕头扔到了床那头.二顺说,有啥好气的,我这身臭皮囊,你稀罕个啥呢?秀云说我才不稀罕,可你被逮了,你说我这脸往哪儿搁.二顺说,秀云,我对不起你,我也没想到让逮了.秀云说,要不是逮了,你这事儿就做得天衣无缝了?你还真有脸啊.昨天早上你说去县城帮大顺买衣服,说这是你一个未了的心愿,怕去了那边没脸见你娘.却没料到,你会去那种丢人现眼的地方.二顺说,有啥丢人现眼的,你问问咱村在外打工的,哪个没去过那种地方?秀云气了,用了点力踹了二顺一下,说你还真没脸没皮了.就算人家有,也没闹到村里来.二顺说,我这脸皮丢就丢吧,反正以后就见不到了.秀云心一凛,不说了.

哑巴嫖娼,这是个大新闻,在几个村传开了.有说这事不怪大顺,是二顺的事.大顺没嘴,有那心思也表达不出来,是二顺有那心事.有说大顺嘴上不说心里,莫怪大海要揍他呢,说不定大海真的抓着啥事了呢.还有说哥俩为了省钱找了同一个小姐.玩笑归玩笑,村里人更相信是二顺找了,大顺为二顺袭了警,这更合乎逻辑.

传闻继续发酵,但二顺却听不到了,他已卧床不起,听到了他也奈何不了了,证据确凿.大顺耳背,啥都听不见.村里人逗他,嘻嘻哈哈就过去了.最尴尬的是秀云.秀云听得多了.女人们爱嚼舌根,说二顺嫖了次娼就卧床不起了,莫不是染上病,还是想小姐得相思病了.有人替二顺辩解,说是胃癌.女人们恍然大悟,这个老不正经的,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想最后快活一回.又有人说还是二顺想得开,男人一辈子不风流上几回,就算不得男人了.

村长自然最有权威,是他去派出所把这哥俩捞回来的,他理应最有话语权.尽管他的说法与二顺不符,但他的版本来源于,有着无可争辩的说服力.二顺说是自己找了小姐,大顺没找.二顺在卧床不起之前,和别人是这么说的,说得厚颜无耻,让秀云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村长坚持说,不是这么说的.说大顺找了,二顺没找.闯进足浴店时,二顺正在做足疗.见了二顺急忙套上鞋,守在一间房门外.大顺就在房间里嫖娼.要进,二顺不让.拉他,他就动手推了.

反正是哥俩的事,不是大顺,就是二顺.反正嫖娼是事实,二碗村人懒得去弄个明白.

嫖娼终究不是体面的事,秀云也不再问个究竟.二顺没多少日子了,秀云计较那些干嘛呢.秀云渐渐从村民的目光里抬起了头.家里躺着个病人,她必须坚强地面对生活,不能被流言蜚语击倒.大顺天天来看二顺,晚上回去了嚎哭.他想不明白,阎王爷为什么要带走二顺,留下他这个废物.然而什么事皆可替代,唯有生死不能.大顺的眼睛红红的,像一头无处发泄的狮子.

半个多月后,二顺走了.秀云哭得,大顺用头撞墙.

哥俩的丑事,也渐渐尘埃落定.连秀云都不去想了.人都没了,一了百了.至于大顺,更加孤苦伶仃了.秀云除了隔三差五送点酒菜去,帮不了他什么.二顺临终交待秀云,要多关心大顺.

事情再次被提起,是在半年以后.郭所长来了二碗村,没经过村长,直接打听到了秀云.郭所长来找秀云,自然不是要提这件旧事,是附带提了.郭所长是受了二顺之托,要和秀云说一件事.二顺之前并不认识郭所长,那次犯了事才认识.后来他去镇上找了郭所长.二顺觉得郭所长穿警服戴大盖帽,是公家的人,把事情托付给他可靠.

二顺对郭所长如实说了那件事的经过.那件事是他安排的,与大顺无关.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他有桩心愿未了.母亲的一句话,让他心有不安.母亲说过,大顺他也是男人.二顺时常想起这句话,最后决定去县城,让大顺做回男人.他带大顺去足浴店洗脚,又让七号把大顺带进包间.七号并不嫌大顺是个哑巴,笑着答应了.六号问二顺需不需要,二顺摇摇头.大顺进包间刚几分钟,就出现了.二顺知道,这是关键时刻,绝不能让干扰了大顺的好事.这也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否则这个心愿就永难实现了.二顺一骨碌推开六号,套上鞋死死堵在大顺的门外,后来就发生了冲突.二顺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和推搡着,死把着房门,仿佛里面是个大金库.二顺身体虚,额头和衣服上都是汗.还算文明执法,没有动粗,只是想把二顺拉开.这么持续了十几分钟,二顺终于体力不支,瘫坐在地上,一个给二顺戴上了.然后敲门,大顺出来了,当即被戴上了.二顺请求郭所长不要将这个真相告诉村里人,让大顺在村里有脸面地活下去.

二顺托付郭所长的事,是想请郭所长帮个忙,在他归西之后,找秀云谈谈,让秀云嫁给大顺.郭所长说这种情况不稀奇,小口罩村就有嫂子在哥哥走了之后,嫁给弟弟的.二顺说没错,这话在喉咙里滚了多少回,但我对秀云实在说不出口.二顺说所长你是公家人,秀云最信任公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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