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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乡村的灯方面论文参考文献范文 与乡村的灯有关本科论文怎么写

主题:乡村的灯论文写作 时间:2024-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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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婕

农历腊月初八,是老辈人传下来的黄道吉日,秋荣终于听从母亲的话,选择这一天作为嫁自己的日子.

36岁的秋荣真是该结婚了,如乡亲们口中形容的那样,老透了苗了,修成了姑娘精.虽然城市里比秋荣老的姑娘多的是,有不少一部分人还选择独身,可秋荣的家乡毕竟在这穷乡僻壤,那么远的事咱也巴望不到啊.一个村子就那几百口人,一个30多岁的未嫁女,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晃晃的在那儿刺人眼.先不说她回一趟老家,走到哪儿都是一片风景,就连她母亲走过之处,也是有媳妇儿们头对头“嘀咕”一阵子,然后再哈哈笑起来.不用问,她们是在说秋荣是老姑娘种了,等着看吧,村里出了个这样的老姑娘,将来还不知道会出啥妖事呢.秋荣娘不想听就不往人堆里掺和.

村子小人口少,没有什么新闻和奇怪事,秋荣从28岁后就成了村里公开嘲弄的对象,没有人再忌讳她家人爱不爱听.

秋荣娘也没法子,女儿不听她的,又没有合适的人让她去拉郎配.

今天,终于在亲戚的极力撮合下,秋荣嫁了.这不但了却了秋荣娘一桩心病,也终于让村里人都松了一口气.如今已经没有了小媳妇的称呼,却又不能称她是大媳妇,更重要的是她进门就有人叫妈,一个高兴而又无奈的选择,先当妈来后当媳.先前就有一定的思想准备,自己也没有理由和条件可讲,彼此都默认了.

第一天热闹过去,第二天就要进入实实在在的生活.秋荣的丈夫是一个长相帅气比她小三岁的离婚男人,有一个五岁男孩.孩子由丈夫父母代养,这些也是提前说好的.女大三抱金砖,农村人信这个,所以有人就公然对秋荣丈夫说,你不是抱金砖,是天天枕着金砖睡觉. (意思是秋荣在外多年一定存有很多钱.不管怎么赚来的,赚着钱就让人佩服.)

刚过门,公婆和小姑们对秋荣特别客气,什么也不让她干,只让她和大伙儿去玩.还一再怂恿着玩吧、去玩吧.玩什么呢,就是打,农村也不打了,不刺激,不刺激的事就没人干.一批接一批的打工族回来,谁家没个千儿八百块现钱呀,也不想磨洋工(玩纸牌)了,玩真格的,玩带血儿的.

开始,他们还怕秋荣看不上,不好意思跟她交手,谁知道秋荣根本就不会打牌,大伙为了讨好她,七说八说拉她一起玩,丈夫有意骄纵她、半是强硬地拉她玩儿.当着大家的面一个劲地说:“大家都想跟你玩,就玩一会呗,别扫了大伙兴,我给你看着呢,输不了几个钱儿,大家玩个高兴,增加情谊嘛.

大伙也是心照不宣地笑着附和: “是啊是啊,我们一个两个都是穷光蛋,打长了我们赔都赔不起呢!推来推去,秋荣怕扫了大家的兴致,刚过门就不合群,是不给丈夫面子,大家人前背后也会说她不懂事;再说,她又实在没地儿可去,没法子躲开这一屋子人,也是给公婆和村子人面子吧.想到这些,秋荣只好勉强坐下来,半推半就地学着大家起牌、发牌.当然,丈夫是她的指导老师,哪张牌好,哪张牌不好放在一边准备下一圈再起到好牌时打出去……说教间,对面已经糊牌了,她一问才知道自己却并不输,是左手牌友给他点的炮,秋荣感觉大大松了一口气,却怎么也找不到愉快的感受.

下一局是秋荣输了,她急忙从身上掏钱付给大家,大家却笑着说,先不急,等打够一轮才算账.她突然感觉又麻烦又累人,便产生不想打的想法,并非怕输那点钱,而是自己还没拿到几张牌,还不知道在于什么呢.丈夫一个劲指手划脚,身后还围着好几个人,纷纷指使她怎么发牌,说这个好那个不好,自己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木偶人,发出的语言和动作都由他人操控着.她刚生出不想打的想法了,丈夫和大家就纷纷说,先输是君子,先赢的是纸后赢的才是钱.不怕输的苦,就怕断了赌.

秋荣有些茫然,问为什么先赢的就是纸呢?大家一起笑了起来,旁边站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说,先赢的钱还没装到兜呢就又倒回去了,那不跟纸一样吗?

秋荣听了不由得对那个小孩子多看了一眼,猛然感觉自己是真傻.她不好意思地红丁脸,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后来又想了想,就有点生气.自己连个孩子都不如了,怪不得大伙都那样笑.想到这儿,起身离去,可这里是她的家,一个陌生又将要在这里生老病死的地方,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这里就是自己的归宿,就要这样无聊又无趣地度过一生?秋荣光想想都觉得害怕,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不,她不能刚进门就让人家说自己闲话,再说,她也做不出太驳人面子的事.矛盾的秋荣,再没了刚开始时那一点点新鲜感和好奇心,无聊而无趣地拿牌,出牌,仿佛这双手不是长在自己身上的了.丈夫见她不知道打哪张牌,干脆代替她出牌,她就往一边让了让,丈夫觉得她拿牌的动作太慢,又替她拿起牌来,秋荣又往一边让,这样就全由丈夫在打.她一手拖着下巴侧身在桌子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四个人打,不知不觉犯起困来,大家哈哈的大笑和谩骂把她惊醒,她揉了揉眼睛装着去方便,轻轻地抽身出了门.

虽然脱离了牌局,秋荣还是没地儿可去,她犹豫了一下径直往村外的田地走去.冬天的田野,是由大片的麦田被大雪覆盖,连着天边一派淡绿色分不出哪儿是哪儿.她突然觉得,有点像南方工厂老板的心,看不到又猜不透,只想让工人死命的干活是他们的目的.

其实秋荣对这样的广袤景象原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她从小生在这样的天下、长在这样的地上,从小学到高中,村里的角角落落,农村的哪样活路她能忘记呢?十四岁,父亲突然去世,她只好辍学回家,实实在在地融入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这片土地中.虽然她文化水平不是太高,心却一直很要强,母亲的眼睛不好又体弱多病,小她五岁的弟弟一只眼大一只眼小,家里的一切重担都落在了她肩上.农村的活路那么重,她只有坚强而勉强的拼命干,青春的姿容都在这样的劳作中快速流逝.当她三十岁的时候,听到大街上唱“十八的姑娘一朵花,一朵花……”她就使劲地回忆,自己十八岁是花儿吗?她摇了摇头对自己说,不,自己当时连片叶子都不如.

当时的自己丝毫没有感觉到花儿的娇贵或者是绿叶的优美,只感觉自己无论晴天还是下雨,黑夜或白日,都像小草一样拼命地成长,渴望自己变成个男人,那样才能更有力气干活、赚钱.直到现在她也从不抱怨.抱怨谁呢?怪母亲吗,她已经够可怜的了,长年的眼疾,还在不停地劳作,一刻也没有得到休息.怨弟弟吗,他9岁就没有父亲了,受别的孩子欺负了都不敢吭.自己那时候就像家里的一座山!思来想去,只能平静地安慰自己说,我就是这个命,不认也要认.累了苦了,自己偷偷哭一场,强迫自己不去想将来,绝不让娘和别人看见自己的失态.再说,娘也有娘的难处,她顾不了秋荣有什么思想,常常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味地劝秋荣并要求她给弟弟“换亲”.

这个要求,让秋荣大受打击,她选择了反抗,并明白地告诉娘,她宁死也不从.缓过来气儿来,她平心静气并认真地跟娘说: “我可以不嫁人,可以拼了命挣钱,就是累死也要给你娶一个儿媳妇回来,但是,绝不拿自己给你换儿媳妇.我是您生的,可以为您当牛做马,却不能让您把我当一样东西做交换!”

其实,秋荣自己心里最清楚,她一直爱着一个人,只是他们之间谁也没有挑明了那句话.早在初中的时候,他们就偷偷地好上了,那时只是互相问问作业讨论一下问题,总是愿意呆在一块写作业或是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谁也没太往那方面想.高中时,对方才大着胆子请秋荣看了一场电影,又请秋荣下了一次镇上的馆子,大概一共花了十块钱.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的学生眼里,那是一场奢侈的消费.当时秋荣还嗔怪他点那么多莱,有两个菜就足够他们吃了,何必要四个菜呢?他说两个菜太少,咱家乡规矩三个菜又是骂人的,他宁愿一个月不吃菜也不敢对秋荣失了礼仪.秋荣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明白他的意思.自从秋荣辍学回家,心里一直没减少这份情感,一周两封信反而更加深了对他的爱意,她总是在信里鼓励他努力学习一定要走出穷乡僻壤,始终没有把爱字提到明面上来.在他快要高中毕业时,还特地来找秋荣征求报什么志愿,最终他也没有考上大学回了家乡务农,后来还曾经托人去秋荣家提亲,怎奈秋荣娘放出的话,村人皆知.

当时秋荣心里一直有一个心结,万分盼望心上人能够等着自己,等她拼命赚钱为弟弟娶个媳妇,她就义无反顾地去找他.可是这不是一句话的事,她明白得很,只有憋着这口气拼命去赚钱.后来,感觉离目标太远,钱实在太难赚了,她决定放弃,为了不影响人家找对象,忍痛与他断了一切来往,并捎话让人家早日结婚生子.再后来他结婚了,秋荣听说后,偷偷跑在红麻地里狠哭了一场,从此,她永远地把这个心结放在心底,再没见过日光.

就是这样,秋荣还是要把自己解放出来,尽量不花一分钱还想尽一切办法去赚钱,目的只有一个——娶弟媳妇.但是,农村里哪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赚钱,她夏天跟着叔叔大爷们学种蔬菜,借鉴书本知识,种的菜自是胜人一筹,把鲜嫩水灵的蔬菜用板车拉到镇上市场、甚至跑到20公里的县城里去卖.卖菜又是一次对胆量和脸皮的挑战,不敢跟人讨价还价,她觉得人家花木兰杀人都敢,不也是弟小、母弱,我还能有什么不敢的!后来,不论风里雨里,只要菜长成了,凌晨三四点起床拉上板车就进城,超负荷奔忙一季下来才赚了二三百块钱.冬天,她去砖窑厂干男人才干的体力活,小媳妇们取笑她,她都不理不睬,就是为了一个字“钱”,大有奴隶赎身之势,除了钱她什么也不想,美丽、身份和文明都滚一边去吧.即便如此,赚来的钱离家乡娶个媳妇的彩礼钱还是差之甚远.到了八十年代中后期,已经有少数精明的男人外出打工赚钱,也就是在她24岁的那年秋后,她安排好家里的一切农活,求村里外出的男人带她一起,涌入了南下的打工流中.

本想第二年麦收要回来收麦子的,不料这一走,她就走了整整十二年.十二年,对于人的一生来说是很长的一段距离,但是秋荣这个十二年,却又是她一生中最精华最美好的时光,人生,能有几个十二年付得起呢!回头想想,真是太可怕了,她真是不敢相信这就是她最终归宿的地方,实在料想不到又重新回到始发点上.命运真是捉弄人,她不知道自己将如何在这里生活下去,怎么样去面对下半生的夜夜.

在这十二年,秋荣并没有什么故事,有的只是许多辛酸也包括些许欢乐,她最初是在深圳一个镇办服装厂,每天十二小时上班,虽然比她在家里的土地劳作轻了点,却是磨人的精力,整天低着头剪不完的线头,一天一天地熬下来,她感觉比在家还困乏,活生生一个机器人.秋荣毕竟有高中文化,休息时她发现还有别的行业比她所在的小工厂赚钱又清闲一些,于是她跳槽到了一个八小时制的电子厂.由于她言谈举止得体,眼明心灵反应快,很快从一个普通小职员升为领班再到监管到车间主任,拿到的钱也由几百到一千多.她不断地改进一些方法,向上级提一些合理建议,很快得到高层领导的肯定,终于把她提升到主管三个车间的职位.这个过程秋荣却用了十年的青春作了交换.

刚出来的时候她一心想着如何赚钱,除了生活必须的费用,她一分不留地寄回家.有空就找书报看,从不和姐妹们去逛街消费.一次,她从报纸上看到一则陪护广告.是一个老太太生病住院,晚上需要一个陪护,工资比她上班还要多,她前去应聘.秋荣的热情能干,踏实和勤劳,深得老太太和家人的喜爱,第二个月就给她涨到一千多,她也更诚心地干着每一样活计,不但把老太太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每件衣服总是有棱有角地折叠好,该烫的烫,该收的收,该挂的挂,老太太乐得天天夸她是个好闺女,要收她做干闺女.老太太是某大学的退休教授,儿女们不是高级工程师就是留学出国了,家里到处都是书,是一个十足的知识分子家庭.老太太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后,同情又鼓励她多看书,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知识多了在哪儿都会有用.从那时起,她就牢记这句话,不断地提高自己看世界的眼光,重新调整自己的追求和愿望,在老太太的鼓励和支持下,读完了自修大专课程,圆了自己的上学梦.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在家里的责任,还一如既往地省钱寄回家,思想上却得到一次质的飞跃.秋荣用了足足五年时间,终于用她源源不断寄回的钱给家里建了一栋两层的小楼房,弟弟也在别人的搓合下定亲并结婚.母亲多次捎话让她回家看看,并再三告诉带信的人,让秋荣一定在娶弟媳妇的大喜日子里回去一趟.一开始她真的很高兴也决定回去,娶弟媳妇是她的责任,也是母亲最大的心病,在圆满完成全家人心愿的时刻她理当和母亲同欢庆,可是最终,她思前想后,还是没有回去.

她不想面对家里的人和事,一切的一切她都想抛得远远的,让自己重新活一回,像城里人一样有文化有修养、洒脱地活着,那才像人样儿,才不负人生一世.当秋荣最后一次把所有存款取出来为未来的弟媳买了一套三件金首饰寄回去,算是祝贺,在心里为弟弟也是为自己划上一个大大的句号时,她像卸掉一个包袱一样.那天,她独自跑到公园里悠闲地看别人跳舞、唱歌,微笑地看着孩子们游戏,欣赏花儿的艳丽、草儿的绿意;下午又一个人看了一场美国大片,实实在在地放松一回,这天也正是她29岁的生日.第二天,当她轻松又满怀希望地要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时,突然又迷茫起来,问自己,我的人生和未来该怎么走?自己虽然不算老,却早已身心俱疲了.

在打工的12年里,她身边也不乏追逐的小伙子,只是她一心想着赚钱和充实自己,根本没有正经看一眼别人,等29岁卸下了包袱时,人家都已经抱上孩子了.太差的外地青年,没有一点志向和文化,还满嘴粗话,只知道钱和女人,她哪里能看得上.城市里倒是有一些大龄男人,可人家要求的条件她也难以满足.再说,秋荣虽生活在城市,与当地人却根本没有接触点,即便是真有慧眼人不嫌她,那也找不到她在哪儿.她烦透了嘈杂的八人宿舍,也觉得那些初来的小女生太幼稚,就自己搬出来租房子住,清静的空间更有利于看书,枯燥的业余生活被文学书籍填充着,一天一天,一年又一年,转眼又过去了五年时间,再环顾周围猛然明白自己确实老了,老得没有了玩伴,没有了可以聊天和说心事的同龄人.

比秋荣更着急的是她母亲,三十多岁的老姑娘在农村实在罕见,母亲甚至为此抬不起头、不愿与人交往.秋荣知道后,更不敢回去面对日思夜想的母亲,她托同村的一个亲戚把母亲接到她租住的小屋,和母亲过了半年,母亲过不惯城市“圈养”的生活,多次强烈要求才带着怨恨回去.母亲原本也是有目的而来的,她想亲自来教导女儿,只是还没等她说服女儿回家嫁人,秋荣的理论早把她驳得张不开口了,母亲的怨气撒不出来,只有以眼不见心不烦为由回了老家.

母亲虽然不理解,自己祖祖辈辈都能过的日子,秋荣怎么就不能过了?临走时,还生气地说,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母亲讲不出让秋荣信服的道理,她倒教给了母亲许多新理论、新生活,比如你一生都不明白什么是生活,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就拿最基本的说,你吃了什么,穿了什么,见过了什么?从出生看到死,一生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走最远的地方只有乡镇的街市,看最好的一台17英寸黑白电视,穿了一套带点花儿的服装还是我刚给你买的;如今还有几个人非把衣服穿破,用咸菜佐餐?城里人早已不只是填饱肚子就能过日子了.再说点最基本的,城里人谁还吃鸡脯肉、鸡腿肉,人家早就只吃鸡头、鸡翅、鸡爪子了.吃鱼呢,人家只吃鱼头不吃鱼肉,那就叫品位,也是享受生活.母亲说不过秋荣,却很不服输.不爱吃肉?一个干骨头有什么好啃的,又不是狗,生来就是吃骨头的命.这话她没有说出来,知道说了女儿会有更多的话噎她,她就只是生气,不再说话,狠狠地用眼瞪秋荣,就以回家来拒绝秋荣强加给她的狗屁观点.

等母亲走了以后,秋荣静静地想了很久,母亲到底是自己在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只有她才对自己说这样实在而又直白的话语.她不能这样过一辈子,独身对于一个打工族来说太不现实了.不比城里人,人家有退休金有劳保,自己什么也没有,不可能打一辈子工.40岁、50岁后谁还要你工作?到真正老了自己又能归于何处?在中国农村,一个姑娘是没有家的,哪儿又是安葬自己的地方呢?有知识固然是好事,可是对于现在的秋荣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如果她没有上学,或者说没有后来的充实,她很有可能随便找一个男人嫁了,生儿育女,过常人一样的平静日子.大家不是都在这样过吗?为什么自己要另类于别人,这么大了还让一身病的母亲操心着急,气呼呼回老家不愿陪自己,既使给老人再多的钱,也买不来老人的安心啊.自从弟弟结婚以后,秋荣好像一下子变得自私了,虽然每月还寄一些钱给母亲,可母亲日夜为自已揪心的程度是再多钱也换不来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事,一任自己轻松地过了五年,怎么就没有想到母亲的夜不能寐呢!

前思后想,秋荣终于用一年的时间说服了自己,同意娘托人介绍的那个对象,不管爱不爱,先把自己嫁出去,她决定把自己像一件物品一样打发了.自己在外飘泊了十几年,根总是还在那里.正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世界也很无奈.在外的许多无奈她只是不愿承认,不愿说出来.就是诉说点什么,又能说给谁听呢,没有倾听的对象,她就养成了天天写日记的习惯,日记写了几大本,偶尔找出来摆在床上,像面对老情人一样,与它相对苦笑,却没有翻一翻,或是回忆一下的勇气和兴趣.其实,是她不敢面对过去自己的雄心壮志,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要走回头路,回到始发点去,回到自己深恶痛绝的偏僻乡村,重新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原始生活.这样痛苦又矛盾地过了一年,她终于答应下那个离婚的男人.那个叫刘春华的男人虽然有了一个五岁儿子,其实还比她小三岁,从母亲托人寄来的照片中看到,人长的还算阳光帅气.家境在乡村算得上富裕,有一处建好的四合院和四轮拖拉车,最重要的是有一手精湛的技术活.母亲一看这情况就自作主张地给她订下这门亲,一个又一个电话一心要拉回秋荣,后来又告诉她,让男方去秋荣那儿.四

当秋荣从火车站接到刘春华时,并没有眼前一亮或者说烦躁的想法,她偷偷地安慰自己,这也许是好兆头吧.一开始知道刘春华比自己小三岁秋荣还接受不了,人家刘春华却高兴地说,女大三抱金砖.虽然不很幽默,也让秋荣有些暖暖的.

刘春华不懂得浪漫却有一股憨厚而纯朴的气度,让秋荣多少有一点欣慰.据说他继承了一手祖传的家具雕花工艺,经他手雕出来的花儿、鸟儿跟活的一样,大有花欲绽放、鸟要振翅之美.为此,他家的经济收入源源不断.虽然说这些不太合自己的意愿,可他有一双男人的臂膀可以偶尔靠一靠,这就足够了.两人没有多少共同话语,却也没觉得太压抑,一起生活了十来天,相处还算融洽,这件看似严肃的大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秋荣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就这么着了,把自己嫁了,嫁出去就算了.就在她下定了决心嫁了的时候,那天下班回家看到自己珍藏的日记通通被打乱,她一下怒上心头,当场翻了脸.虽然自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这些也都是个人隐私,懂得尊重别人是最基本的礼仪,即便是真跟你结了婚,也该有我的隐私权啊,秋荣忍住不断涌上来的怒气,吃完刘春华早已为自己做好的饭菜,收拾洗刷一净后,她关了电视,认真而严肃地对刘春华说: “我们还是分手吧,我是一个老姑娘而不是小姑娘了,小姑娘是鲜泥土,可以在家的熔炉里烧制成和你差不多的习惯和性格,而我有很多自己的模式和养成了的兴趣爱好,已经是烧过了火的成了型的砖头,不可能为了你完全改变也改变不了了,恐怕不太适合与你成家过日子.很感谢你来看我,并给了我这么一段家的温暖,咱们好见好散互相不欠,明天我就送你回去.”

一席话让刘春华泪流不止,他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见秋荣收拾日记时,他感到可能是为这个事,其实他正要对秋荣的上进心和没有恋爱的过去表示万分高兴呢.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姑娘,谁不怀疑她有故事呢,可秋荣没有.他那高兴的心就像久雨的天空出现辽阔的蔚蓝,今天特地做了拿手的家乡菜,想讨秋荣的欢心,还曾幻想着今晚一激动就能得到秋荣呢.没料到会风云突变,自己弄巧成拙,他怎么能不两眼婆娑呢?自己的老婆也是出来打工的,才两年多就跟一个比她父亲还要大的男人跑了,所以他怀疑秋荣在外十几年不可能没有故事发生,问过多次没有结果时,他总想找出一点痕迹来才能安心,日记让他的心头疑问烟消云散,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结果.他虽不善言谈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与秋荣听,并让秋荣慎重考虑,他愿意等她,更盼望秋荣春节时能回老家.

秋荣送走刘春华,多日都在矛盾的漩涡里打转儿,母亲又打过来几次电话,问秋荣真想让她死也不瞑目吗?声嘶力竭地哭喊让她害怕,秋荣也终于理解并原谅了刘春华,决定就这样把自己嫁了算了.自己只是一个既无美貌又无特长的老姑娘,城市不是养老院,终有一天会抛弃自己,到那时更没有人要了,自己又能漂向哪里,哪个枝头才是自己的栖息之所?就是死了连个安葬的地儿都没有啊(农村乡俗闺女不能进祖坟).这样想过以后,她放弃了所有不切实际的追求和心高气傲的态度,牙一咬,心一横,春节前辞去干了十来年的工作,回到一别十二年的家乡,让自己如溪水一样绕了一圈,又绕回了原地,嫁到这片原始古老而又生生不息的土地.

结婚的第三天,大家还是来秋荣家热闹,照样又要打牌,秋荣跟刘春华说不舒服不想打牌也不想听打牌,大家来了见主人不拉桌子,也不热情,各自找座位,找到就坐,找不到就站着说起了闲话.有人说张三家今年最走运,母猪一窝下了十五个小猪仔,恰赶上今年猪价大涨,这一下就能赚几千块;张三家里女人立即接上说了,哪有那么简单哟,还要喂好多好多的饲料和粮食呢,还不知道长成多少呢,只有卖到手里才算钱呀,大家纷纷笑话她小气,偷着乐也不敢说出来,转而又感觉她的话不无道理,牲畜生病快得很,说死就死了,只有卖到手里才是钱呢.张三家就又说,还是李四家最好,李四的儿子出外打工走的早,找到的位置好,一个月就能赚千儿八百,风雨不怕,四季保收,谁不愿意把女儿嫁来啊,媒人都挤破门了;说完大家哈哈大笑了一通,李四家女人忙说,你们算了吧,人家陈五家才收入最高呢,陈五虽然是收废品的,但是收入跟流水一样,一年下来不进个两三万才怪,这还是咱们看得到的,看不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到时候人家才是咱们村最有钱的人,是村里的“大户”.秋荣插不上嘴只有听,听着听着又有些犯困,总不能大白天去睡觉吧,只好愣愣地走神想自己的心事,也不知道想到哪儿了,大家的笑声一下把她的目光吸引去,几个中年女人把一个三十来岁的矮个男人按倒地上,调笑起来”

秋荣听着大家说的闲话,看着这样的闹剧,难为情地跟着笑,又惊呆于他们的“娱乐节目”,不敢掺和进去,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东家长西家短的话她接不上,不好意思再走出去,只得强耐着性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心烦意乱又乏味透顶.无奈的秋荣再一次顾不得那么多,进屋找书去看.大伙见秋荣这样不合群,渐渐地,串门的也少了.秋荣呢,反倒落得清静,感觉安静真好.刘春华却有些失落,总是去别人家打牌,秋荣也懒得说他,大家都这样过的,也不好太强制他怎么样,他拿起书就等于听摇篮曲,一分钟就睡着了,即便是睡不着他也会叫头疼,随他吧.

秋荣把带回来的书看了几遍,单纯而无聊地过着每一天.日复一日的新婚蜜月,秋荣却没有一丝甜的感觉,她没有感觉到书里所描写的性生活的神秘和兴奋,只知道第一次是那么新奇而疼痛.事后,刘春华才相信她确实是好姑娘,名副其实的老姑娘.他明白秋荣说的在任何时候,人都是不一样的.他想到电视里不是也说,妓院里还有好人呢,何况她呆的是一家名牌大工厂,出外打工的女孩不一定都出体.唉,自己曾被蛇咬过,难免会怕井绳.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微妙,难怪以前自己不理解大家说夫妻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事,还说夫妻不生过夜气等等.她活了三十多年才算领悟到其中的奥妙,更明白了夫妻才是天下两个最亲的冤家,真是经历了方才明白,书本里学不来亲身感受啊.以前,无论谁和她睡在一个床上,她都有些难受,说不出的别扭,总会翻来覆去好久也睡不着,那怕是自己最亲的母亲,也有一些不自在.如今和这个陌生男人睡在一起,还那么拥抱着,那均匀而悠长的呼吸证明自己踏实和幸福的感受,枕着他的臂膀又是那么安稳,增加了几许亲昵和舒心.人哪,真是一个怪东西,是不是自己有些反常,还是老天爷就是这么安排的男女.当初那么坚定的要过独身日子,看来还是错了,早知道能有这感觉,自己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亲身经历,真是胜过许多无聊的说教啊!听着李娜唱的《女人是老虎》,她禁不住笑了,笑得多么会心,多么轻松,仿佛自己就是夜临之时借着余辉在空中捕到食物的蝙蝠——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应节而舞.

有了这样的感受,秋荣虽然白天无聊地过,晚上也还算幸福,渐渐地,她对性生活到感觉甜蜜,感到说不出的激动和渴望.

俗话说:一年媳妇半年家.也就是说刚结婚的新媳妇总不好回娘家.秋荣没有别家小媳妇那么恋家也还是回去了几次,跟娘说说悄悄话儿.这样过了一段时日,秋荣总感到日子过得太无聊.晴天时烦了还可以去田野里走走,街市上转转,到了下雨天,她又生出一股无名的惆怅来.说不清为什么,她原来就有点烦下雨,特别是阴雨连绵的时候,她就会感到天空像一块无边无际无法扯破的布幔令人烦闷无比,连床上的事也不再新奇,一切的一切都显得焦躁无趣了.乡村的泥土路,让她几乎无法出门,不是光为了出不了门而烦躁,就为这路她也烦.在城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早已习惯了天晴下雨一样过的生活,带回来的一些衣服还可以穿,可皮鞋就不行了,再名牌的鞋也穿不出个样儿来,这雨天更不用说了,到处是牛粪鸡屎猪狗屎,没有一处可以下脚.特别是在这烦躁郁闷的天气里,邻居来串一趟门,昨天汗湿了又被风干的衣服上的汗味,长时间不洗澡带来的馊酸味,有些人硬馈赠来的狐臭气味,实在让秋荣受不了一闻就要呕吐了.即便是这样难受也不能说出来,更不能撵人家走,只能忍住;忍又忍不了多久,她只好去床上睡觉.这样久了,乡亲更是议论纷纷,私下里骂她太高傲,不就是有几个钱儿嘛,有啥了不起的.实际大家是在耻笑她老姑娘古怪,这样的女人“填房”都不够格,还牛逼个啥,谁娶了她活该倒大霉.

天一直阴沉着脸不给个面子,秋荣跟刘春华发了几次无名火,又时不时地说一些怨气话.终于在天放晴的第一天,刘春华不声不响地开着自家的四轮拖拉机去烧砖窑拉来几车炉渣土,把门前的一段路铺了又铺,那段泥泞不堪的路一下子就显得平整又干净,再下雨了路上也不会起泥.秋荣表面上显得高兴,心却说,这算得了什么啊,只能走这么段儿.但是,她明白丈夫已经尽力了,春华这样已经很够宠她,村里人都在说他怕老婆呢,还在公开场合玩笑着说,第一个老婆打着过,第二个老婆含到嘴里过.连婆婆也有点不高兴,只是还没有拿到面上来说.秋荣也不是不明道理的人,这个男人是和她过一辈子,生活中要互相理解,不能处处全依自己,毕竟不是一个人时随心所欲了.她清楚得很,就是脾气上来时有些控制不了自己,过后虽然没有向丈夫道歉,却也用少有的温柔对他表达了歉意.这么一来,刘春华更感到和她过日子比前妻舒服有意思,到底有文化了好.前妻可是动不动就把他骂得狗血喷头,还要死要活没完没了,特别有一次当街撒泼把母亲和妹妹骂得提不上线了,虽然自己脾气一冲狠打了她,最终的结果却很惨败的.如今,刘春华把两个女人做比较后感叹:不比不知道啊!所以他更加听从秋荣的话,遇到什么事就会很自然地问秋荣,好像单位的上班早请示晚汇报一般.双方也都把对方往好里想,感情和心灵就靠得近了.

转眼夏天就来了,温柔的空气让夏夜显得单调,要是刘春华出外给人雕刻活路时,秋荣就感觉时间特别漫长,很想也像在城里一样,晚上吃完饭出去走一走,一来活动活动怀有身孕的身体,二来也想和男人一起感受着曾经很羡慕别人的浪漫.农村的夜晚太黑,她哪也不敢去,也实在没地儿可去.她又想起在城市时,最眼馋男人保护孕妻的镜头,她很想感受那种女人腆着大肚子的自豪和骄傲,羡慕每一个一手护着前面的大肚子、一手撑着后腰走路的女人,那些丈夫小心翼翼地跟在身边,个个都是眼观六路身手敏捷的贴身护卫.不管一路上别人投来多少羡慕眼神,她们总是颐指气使,偶尔盛气凌人的吆喝把男人训得像个小绵羊.那天刘春华终于回来了,刚吃完晚饭,秋荣就提出让春华陪她出去走走.出去时,天边还有淡淡的余晖,凉凉的晚风徐徐吹来,身上仿佛被吹掉一层衣服,心里倍感惬意.天边的弯月好像新磨出的镰刀,准备送给匆忙回家的打工农民.远远近近传来蚯蚓的合唱,萤火虫儿担任着称职的指挥.将要收割的麦田在微风的伴奏下“沙沙”地哼着丰收歌儿,麦子熟透的香味夹杂着清新的泥土气息一阵阵弥漫而来,挟裹着淡淡的青草味和家家烟囱里飘出的草木灰味儿,混合在一起成为农村天空中独特的芳香.秋荣深深地呼吸着,不由得感叹道,这种味道远比城市的香水好闻,它不但纯朴、自然还含着香甜与亲近!

等他们走出离村庄一段距离时,秋荣拿出早已备好的报纸坐在田埂上,还没等她把手里的另一张纸递过去,刘春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说,这又不脏,干净得很呢,不用浪费纸了.秋荣也懒得说他,不想坏了此时的好心情.在农民眼里,泥土本就不是脏东西而是他们的生养之本.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闲话,看着远处明明暗暗零零星星的几盏萤火虫一样的灯光,秋荣不免感叹地说,咱们农村啥时能像城市一样,处处灯火通明啊?

刘春华说,你傻啊,晚上睡觉了还亮着灯不是浪费吗?秋荣其实是在自说自语地感叹,听丈夫那么说她才又说,你不懂,那是文明,这是进步,也是现代化的象征.

那还不容易,现在电价改革了,咱的收入应付点电费还是没问题的,把咱家门前的路上全部装上路灯,你同意我明天就弄.秋荣默默地笑,心说这个男人好可爱.脸上的表情让黑夜遮挡着,春华无法从她的表情读出态度.

只有一样,秋荣劝他也读些书一事,他总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拿起书就像“过堂”一样难受.秋荣无法再逼他,想想别人说自己也对,看了那么多书又有什么用呢,反而让大家骂自己不合群、高傲,其实自己就是比别人想事多一些,看问题透一点,对生活感悟深刻一些,这一切不但没帮自己更好的生活却让自己更加窘迫了.她感到,除了丈夫再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

秋荣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自己和大家融到一起去打牌或说长道短,那些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也要抱着走的理论,自己真是无法做到.偶尔她也会怀疑自己多读的书是不是害了自己,如果没有读那么多书也没有出去过,自己能有这么多奇怪而让人家难以忍受的作为吗?也许是自己压根就错了,错在生在农家换了城里人的思想,错在心高气傲却注定了一副穷人命.但是,如果父亲健在,她考上大学呢,现在的自己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她不愿再想下去,怕自己流泪被刘春华看到又要小心翼翼地对她,不知道哪里惹自己,还会一再追问他错在哪儿,那种情境自己既难过又有些心疼.想那么多干什么,现在事实已经这样了,认命吧,娘不是天天教导自己,人的命天注定吗,这也许是上天早就注定好了的,人再强也强不过命.她忽然想到了一句流行语:说你不行就不行,不服不行.

秋荣的人服了命,心却难以服从.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她就已经盼望着天亮了,乡村的夜太长太长了.外面漆黑一片无处可去,每一块烂砖头都仿佛是蜷曲着的刺猬,几棵老树干就像传说的赶尸队伍,那些树杈子又好像一条伺机咬人的毒蛇.家里的电视里全是大块的广告和无聊而乏味的武打电视剧,她感到空虚又迷茫,整个身体又像一座乞乞科夫看到的泼留希金的空旷又冷落的庄园.在乡亲们眼里,秋荣应该无忧无虑幸福无比,一个殷实的家庭,手里握着自己赚的存款,日子美好又富裕.可她偏偏是个不懂得满足的人,更不和乡亲们一样的感受,尽管她很不喜欢城市那嘈杂的气氛和污染的天空,那里的夜却是一派明亮而温馨的光照景象.哪怕你很晚很晚才归来,哪怕你关门睡下,处处也是一片通亮,让人感觉到安全又舒心.当夜色还没有完全普洒大地时,城市的灯早已接过照明的重任,让人感觉不到夜是什么时候来的,更体会不到黑的可怕和暗的阴险,不知不觉一晚上就过去了,还没睡过瘾天就大亮了.而乡村的人,天一擦黑,就关上各自的门睡觉,寂静一派,夜,就这样漫长地让人烦,烦得心灰意冷,没有一点朝气和追求.

在丈夫轻轻地催促和柔柔地搀扶下,秋荣起身回家.刘春华一只手打着小电筒照射着路面,一只手半捱着秋荣,手电光贼亮贼亮,一晃一晃地让人犯晕,秋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走到家门口,那忧郁又孤独还留在刚才一晃一晃的光圈里.

她挪转的身子还没站稳就脱口而出,我害怕过这样的夜,黑灯瞎火的,叫人难受.

刘春华急步拉开院里的电灯,秋荣背对着灯光站在大门外向远处看了好久才回屋.陪秋荣站着,春华在心里筹划着.七

秋荣家门前的灯全亮起来时,村里人都感到奇怪,后来明白春华只是为了让秋荣晚上感受到城市一样的感觉时,大家真是新奇得像看一场马金凤的《穆桂英挂帅》.村里人一下子有了去处,老人们在灯下说说闲话,年轻人开始打打闹闹,小孩儿玩起了“老鹰捉小鸡”,最后有人还是觉得白瞎了这明亮的灯光.几个人一合计就从家里拉出桌子板凳在灯下打起来,既节省了自家的电费又乘凉玩个痛快,孩子们更是乐颠颠地疯耍个够.

不几日,邻村里的小伙子也跑来了.开始是看稀奇,后来就成了他们天天来打牌的聚集地,男人来了,女人也来了,反正有人出电费大家只是来热闹热闹.秋荣并没有因为大家的夸奖显得高兴,却感觉更失落更无奈.在如同白昼的灯下,她根本找不到想的那份感觉,只是给大家提供了一个方便玩儿的地方,她仍然和人家如油和水的关系无法融到一起去,依然那么置身之外,落寞和孤独没有丝毫减少.

开始是同村的乡亲一起小玩,后来,邻村的人来多了,就添了几桌.不知道他们啥时起.赌注越加越大,先是十块后来竟赌到上百元,的人也越聚越多,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的,这里成了一个不小的赌场.最让秋荣大伤脑筋的,是她的那个初恋同学,竟然也变成一副油腔滑调的赌徒,就是他开始了耍的游戏.秋荣心里的这个“小情人”,一直是她心里最美好最温暖的记忆,时不时地还常常怀念那份情,虽然情早已模糊,那份纯真还一直没有变色,她要把这唯一的一次恋爱永远珍藏心底,没想到他以如此的面容出现在秋荣眼前.秋荣见到他那个样子时,就想砸烂路灯永远不要再见他,可是她没有砸的勇气,也不愿让这点小秘密被丈夫发现.这已经成了村里的习惯,如果此时拆了路灯恢复黑路,就会得罪许多人,她忽然想到古人一句话, “有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决定先放一些话给大伙,过一段再让刘春华拆掉灯,理由很简单,电费付不起了.

他们开始是“帮派”赌和“对吃”赌(三个人吃一个人),矛盾从暗处走向明了,直到大打出手,不但家里老婆孩子闹过来,又到乡派出所.乡派出所觉得一个小村子的人也不过是块儿八角的事,抓了也没油水,接到只当是耳旁风.有人再次派出所说是赌注很大,他们才来了劲儿,所里十来个人警员全员出动,逮了个正着.他们一看这种的阵势,公然安上路灯,怀疑是安灯人在聚众谋取利益.刘春华第一个被“请”进派出所23小时,查来寻去,刘春华就是一句话:为了给秋荣找到城里的感觉才安的路灯.派出所谁也不相信用自己家里的电为大伙照明,又寻访了村里许多人之后才相信.最终,对他罚款五百元结案.

秋荣因有身孕,才没带她去乡里,就这还单独在一个房间里“审问”了三次,把秋荣气得真想扇那个穿警服的两耳光.她心想,就这水平这素质也配当?

这个事重重地伤了秋荣的心.她忽然联想到腹中的孩子,不能让孩子像自己一样像他的父亲这样活一辈子,她要先找准一个方向,给孩子一个向前向上走的航标.

这样想过之后,秋荣先是后怕,后来又庆幸地想,幸亏自己醒悟了,还多亏这次“小事故”,要不然可就误了孩子的一生,那可是大事.想到这儿,她试探性地跟刘春华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不出所料,这不是一般的事,是一件很大的事,刘春华首先反对.村里这么多人,生活了这么多年,世世代代都这样过来了,怎么你就不能过呢?他想起乡亲们搞乱,你不就是出去了几年,多识几个字,学了几句不土不洋的话,弄一些“你好,再见”的话当门面,还说,农村是广阔的天地,在这里可以大有作为,怎么就容不你了呢?

其实秋荣很明白,她要是回城里去,也就意味着自己要重新踏上艰难而困苦之路,如今的自己已是有家的人,不再是一个人说了算,即便不顾公婆反对刘春华也同意和自己去了,自己马上就要生产,这一切的一切,不是如以前说走就能走那么简单,可她实在不愿在这种环境下呆一辈子,更不愿让孩子也延续他爹的道路,还没出生就看到一生的路,混个初中毕业,外出卖力当苦工,到十岁再娶妻生子,迷迷糊糊地混过一生,到死了也不知道活着是为什么,活一生有什么用.

刘春华也对她说,现在城里人不是都在说,到乡下过一过安静而纯朴的生活,呼吸自然又无污染的新鲜空气吗,你怎么就不愿意在这儿过呢?这是生你养你的地方你更要爱这里才对啊!秋荣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她知道一时半会无法让刘春华跟上她的思维,只是在心里说,你哪里明白,城里人是来看农村,如看戏,站在台上、站在局外,偶尔感受、体验一把农村的新鲜生活,当然是赏心悦目的,而自己是重新做回了地地道道的农民,感觉上差之千里.她只问刘春华,有几个考上大学在城市工作生活惯了的人愿意回来做农民?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我是鉴别过了的,一切的酸甜苦辣成都比你感悟得透彻.

经过几天讨论,刘春华渐渐有了改变,感觉秋荣的话不无道理,就是做雕刻,城里的市场也比乡村大多了,以前也有朋友建议他去城里揽活,可他没那个胆量一直不敢行动,生拍被城里人给小看了更怕受骗.经过秋荣的分析和壮胆,他似乎长了气概,心里一下子明亮起来.

公婆一听他们的想法却死活不赞成,说刘春华这棵独苗不能受一点伤害和委屈,城里人个个猴精猴精的,他们的心肠比咱们都是多绕了几圈,防不胜防,在周围做活,就是有点啥事,都会有老亲旧邻照应着,那样老人才能放心.听惯了父母话的春华,左右都不敢坚持,就这样在僵持了几天的一个早上,他怎么也找不到秋荣去了哪儿,虽然他并没有要出门去找秋荣的意思,当父母问他时,只推说秋荣是赌气回娘家了,耍一耍新媳妇的脾气,过几天自己多说几句好话,把她接回来就是了.

父母也觉得极对,不做饭有饭吃,衣服都有人早早洗好,日子安稳又宁静,天下有几个人不愿意享清福?婆婆常常学着奶奶的口气感叹着说,多少代人都没享过你们这代人的福,现在的人真是没白活哟!

婆婆安慰着春华说,一切都会过去的,等她生了孩子,一切不合实际的想法都会变的.刘春华觉得也会是这样子,可他又认为秋荣说的更在理儿,秋荣不在家,他思前后左右,感觉自己心里闪烁在忽明忽暗变幻中,这种明亮仿佛那晚自己给秋荣照路的强力手电筒,他找不准位置却又知道方向,但是心里还是犹豫不决……

秋荣不在,他就对妈妈点头,并表示相信妈妈的话.

作者简介:

王婕,河南省作协会员.2003年起先后在《芳草》《上海采风》和《中国文艺报》《北京青年报》等报刊发表小说、散文100余万字.出版散文集《紫色的房子》,长篇小说《再婚超市》,非虚构农村改革小说姊妹篇《曙光》《绽放》《曙光》获2012年郑州市第十七届“五个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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