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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论文参考文献：
情感劳动与性别分工
向南霓
（四川大学,四川 成都 610041）
摘 要：劳动的性别分工从早起人类社会发展到后工业时代中,最明显的体现是情感劳动的产生以及其女性化特征,这一过程的演变和发展促使了情感劳动的商业化.情感劳动理论产生于西方,通过对西方理论和经验研究的回顾,了解性别分工在情感劳动上的延伸和影响,不仅为当今高度化发展的劳动力市场上的不平等性提供了新的视角,也对国内本土研究加深理解情感劳动中的性别分工有了进一步的启发性思考.
关键词：情感劳动性别分工商业化
劳动的性别分工是女权主义探讨性别不平等的一个重要维度,恩格斯最初设想通过鼓励妇女进入公共领域工作来消除这种不平等.随着工业化时代和后工业化时代的到来,人类的生产模式发生了巨大改变,服务业的发展为女性进入公共领域敞开了一扇门.与此同时,女性不仅需要进行身体的劳动,还被要求付出情感劳动,这种情感劳动被认为是女性本身从私人领域携带的固有特质,于是情感劳动的女性化开始逐渐被驯化.这从另一种形式上掩盖了生产和分工的不平等性.情感的商业化似乎让情感劳动变得更加合理,它让女性的情感系统隐秘地被剥削.
一、性别分工在情感劳动中的延伸
人类社会产生的最早劳动分工方式是性别分工,这不仅表现为劳动内容的不同,还有劳动领域的不同.女性的劳动一般与人类再生产的私人领域劳动有关,而男性则是从事生产的公共领域劳动.随着工业化时代的到来,人类生产方式和女性的社会地位发生了重大改变,女性开始逐渐进入到劳动市场成为雇佣劳动者,不再局限于家庭之中.但是,在早期人类社会所存在的劳动自然性别分工并没有得到改变,这种性别分工开始延续到劳动力市场上.人有性别之分,他们的性别会影响他们所从事的工作,而这些工作反过来又具有性别特征,这也会影响到做这些工作的人.因此,被女性占满的职位被视为“女性工作”.与此同时,女性在家庭中扮演的角色也没有停止,家庭的劳务活动和市场的情感劳动仍然不成比例地分配给她们.
情感劳动一词最早是由社会学家霍赫希尔德（1983）在她的经典著作《被管控的心灵》中提出来的.她认为情感劳动需要劳动者对自己的情感进行控制和管理,并遵循一定的情感规则,让顾客能够产生宾至如归的感觉.这种情感劳动的工作在服务业中表现最为明显.霍赫希尔德描述了服务人员进行情感劳动的两种方式：表面表演和深度表演.当员工使用表面表演时,他们不会尝试用心去感受,此时关注的是公开展示的内容.因此,他们可能会冒出一个假笑.相反,当员工使用深度表演时,他们首先试图唤起他们想要表达的情绪,然后以内心的真实情感来激发他们外在的情绪表达.后来学者推断还存在第三种情感劳动,即符合组织规则的真实展示、自发的和自然的情感表达也是情感劳动的一种形式.餐馆工作人员有时可能会与顾客分享食物乐趣,而护士可能经常对病童或受伤儿童的感到同情.Diefendorff、Croyle和Gosserand（2005）的实证研究也发现了情感劳动的第三种形式存在,并且它是一种有效的情感劳动形式.
霍氏以高度女性化的空乘职业为基础,对服务经济中的情感劳动进行探索.她认为这些需要情感劳动的工作更有可能是由女性而不是男性来完成的,这反映了性别在情感劳动中的分工.工作中最常见的情感劳动形式包括给他人带来尊重感或者受到关爱与照顾,她认为这通常是女性的责任.性别也作为霍氏思考的关键,关于工作者如何进行情感劳动以及性别如何影响工作者和顾客之间的社会互动.她提出,女性需要在工作中表现得更好,她们通过良好的耐心和责任感来提升她们原本比男性较低的社会地位,而这些情感在男性身上大多都是负面的.
在最初的情感劳动研究中,许多其他前线服务工作一直是研究的焦点,包括零售店员,电话性工作,娘和儿童保健工作者等等.Macdonald&Sirianni（1996）用“情感工人阶级”这个词来描述这些服务工作,即工人几乎没有正式的权力,常常受雇主监督并控制他们的互动行为,工作者被强制要求表现出对客户的友善和尊重.由于后者的特点,这些职业往往被视为女性工作的性别类型,无论其实际性别构成如何.
随着情感劳动理论在其他不同学科的应用,其实证研究也不断向管理学、政治学、经济学和教育学发展.情感劳动不再局限于对前线服务工作的探究,还包括了女性领导者在面临的挑战中如何管理自己的情绪,进行情感劳动,美国家庭学校的女教师承受的双重情感负担研究等等.在霍赫希尔德的研究中,除了空乘人员外,许多与服务相关系的其他职业都被要求性别方面的情感劳动期望.虽然她没有专门对高等教育进行研究,但在她看来,女性教授在面对学生时也比男性更加情绪化.就像在学生教学评估中,女教师更可能用“关爱”和“善良”两个词来评定,男教师则被描述为“博学”或“聪明”.同时,在许多情况下,学生们希望女性教师能够付出更多的情感,以此来维护他们与学生的关系,这与男性教师形成反比.在高等教育工作场所的其他地方,女性学者更可能被上级认可,这种肯定是以服务为导向的,而不是以研究成果来评判的.总而言之,情感劳动体现出的性别分工不仅只是存在于底层的服务业中,也逐渐向其它行业延伸.
长期以来,妇女在家庭中隐性的、缺乏交换价值的情感劳动都被认为是女性所固有的,当情感劳动走向市场时,其中的劳动分工直接延续了女性在家庭角色中的定位.情感劳动的研究开始延伸到不同学科,表面看似没有强烈的性别隔离色彩,但就情感劳动研究发展的趋势来看,其根本仍然体现出女性的情感表达性角色被进一步深化.
二、情感劳动女性化的影响
全球性别理论日益将女性性别角色与“工作母亲”角色联系起来.然而,女性的性别角色也伴随着持续的期望,即女性负责家庭护理和福利工作方面.女性工作“关怀性”的刻板印象以及理想化男性工作者的经济话语优势导致了工作场所内的复杂和歧视.这给女性工作者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她们在面对照顾家庭压力的同时,还需要处理工作上的复杂关系.过多的情感付出使女性比男性更容易产生职业倦怠.华盛顿大学社会学副教授Lois（2013）在她对家庭教育中母亲的研究表明,华盛顿州兴起的家庭学校中,母亲往往还扮演着家庭教师的角色,这会产生角色冲突.传统上认为教师对女性而言很难会有职业倦怠,因为女性特有的情绪管理策略会在他们的教师角色中发挥作用,然而这与她们预期作为母亲所表达的情感并不一致.这样一来,女性无论是在私人领域还是公共领域,总是被要求付出更多的情感劳动,这种情感劳动的女性化特征所产生的职业倦怠也被社会所忽视,最终更有可能面临情感耗竭的危机.
根据性别认同的观点,女性所付出的情感劳动是一种自然表达的关怀,这种性别化的文化模式不仅可以使情感劳动不可见,也可能影响女性在工作中的工作满意度.把她们的情感劳动看作是女性特质的自然表现,而不是她们在有理性的意义上可控制的劳动,这样一来,女性的情感劳动可能比男性更容易耗尽.更具体地说,像是在护理行业,无论情感劳动的频率如何,女性护士的工作满意度都是一致的,或者随着情感管理的增加而变得更加负面.因为女性护士认为情感劳动是他们女性的表现,而不是他们有偿工作的工具性方面,所以即使她们付出更多的情感劳动,她们的工作满意度也不会有所提高.
三、情感劳动的商业化
在霍赫希尔德《被管控的心灵》中阐述了情感劳动的商业化过程.她认为,随着市场需求的变化,人们对情感的付出更加趋向商业化,这让工作者把自己的情感管理作为一项重要的工作内容,在服务行业体现得最为明显.工作者在与顾客进行社会互动的过程中会产生一种情绪,这种情绪属于工作者的劳动付出,它不仅是一种关系,一种感觉,更是一种资本.霍氏分析了空姐作为服务人员其情感是如何被企业构建和异化,她们的言行甚至微笑都变成了服务产品,她们通过情感来创造价值.而在这其中,她们可能会失去真实,可能以假笑来进行反叛.哈里·布雷弗曼（1974）在《劳工与垄断资本》中提出工业化时代劳动过程的去技术化和碎片化.在垄断资本主义时期,资本家降低了对工人技能的要求.后来女性主义提出了“技能性别化”,并对技术的社会建构提出了质疑,膨胀的服务业也将技能扩大到了情感劳动.正如斯坦伯格在《服务经济中的情感劳动》一书中指出的那样,情感劳动的测量维度不仅包括技能组成部分,还包括情绪努力、责任以及保证客户的幸福感.
情感在本质上是不具有交换价值和经济价值的,但是像霍氏所描述的航空公司那样,将情感纳入可管理、可训练、可计量的系统中,作为一种可交换可服务的体系,那么情感就具有了经济价值.在后工业社会和消费社会中,情感劳动面临的是商业化的挑战,人们的情感表情逐渐被符号化了,作为一种社会交往和社会服务的工具,情感劳动的异化也随之发生.这种异化在性别维度上体现的最为明显,情感劳动的商业化中体现的性别分工违背了女性自我价值实现的本真性.尤其是在后工业时代,服务业的兴起,冰冷的机器不再是人们的主要工作对象,越来越多的是人与人之间面对面的交流,于是操弄、生产、贩卖符号成为主要的工作内容,人际互动变成劳动过程中的原料或元素,导致更多面向的身体被整合入服务业的劳动过程.
社会学传统功能主义认为女性在社会分工中扮演着情感表达性的角色.在情感劳动商业化的过程中,不同社会组织中隐性的社会比较,使得女性被迫的承担了情感符号的角色.Mary E（2008）等人试图揭示出情感工作是一种自然赋予女性的能力,这种能力可以被视为理所当然.因此,社会也自然而然对女性的性别有一些角色期望,扭曲女性的身体和工作空间,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社会的权利结构.女性工作者的晋升机会受到“社会对女性的看法”的影响.管理层通常认为：“男性似乎更加理性适合成为经理,因为女性太过情绪化.”大多数销售人员和助理都是女性,而顶级经理更有可能是男性.尽管很多女性更喜欢交互式的服务工作,但这些工作与高营业额相关,这也阻止了女性工作人员作为一个整体进入顶级管理层的位置.社会一方面对女性的情感活动作出了更严肃的要求,另一方面又认为这也是女性的劣势所在.“在过去的50年中,全球妇女的就业和教育率有所上升,其中法律变化使基于性别的歧视变得非法,社会对待妇女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尽管妇女进入雇佣工作的这种情况在逐渐变好,但相同职业男女的工资差距仍然存在.女性化被客体化的关怀角色与性别工资差距之间存在联系,这也突出了性别角色正在强烈地影响着经济活动甚至是权力关系.霍赫希尔德也认为社会地位与情感劳动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关系.一个人的社会地位越高,那么他便有更高地位的话语权,也不会受到攻击和羞辱,那么他所需要付出的情感劳动就会越少.这样看来,女性地位如果不得到提高,情感表达就会变得不对称且具有强制性,社会冲突也会加剧.
情感劳动的商业化,意味着女性在家中的情感劳动作为商品被外包出去,她们的情感付出开始变得有偿,但是这并不代表女性对家庭无偿情感劳动的结束.她们面临的是家庭和工作的双重负担.霍赫希尔德认为女性在工作和家庭中会产生三种情感转换,扮演着三种不同的角色.分别是在工作中的劳动、在家庭中的体力劳动以及对家庭成员付出的情感劳动.而在劳动力市场上,伴随着情感商业化,女性在不同职业上的情感劳动可能给她们带来更大的压力.Kjerstin（2012）对服装品牌的女性工作人员研究发现,她们往往需要付出进行更多的情感劳动.顾客的实际身材被企业给美化了,这种霸权美容标准化又强加给女性工作人员,让她们失去了表达自己真实情感的能力,而是一种迎合企业的利益的掩饰,自身的真实与女性角色开始分离,从而产生情感的自我怀疑.霍赫希尔德认为情绪劳动在面对面的交流中主要体现在可观察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后来Wharton（1993）指出,还包括口气、语调和其他任何通过努力来压制自己情绪的行为.在Barbara（1985）看来,秘书,接待员和女服务员都希望能够正常进行他们的工作,友好亲切的对待客人,而有些男顾客过度地解释这些行为,认为这是性或浪漫的吸引,这种反应可能使女性员工遭到性骚扰.情绪劳动不是在工作场所表现出性暗示,尽管微笑、抚摸可能是一种即时行为,在某种程度上隐藏了某种职业的工作内容.但是这种工作场所出现的性骚扰和性勒索构成了对女性工作者不安全的工作环境.
四、结语
情感劳动作为劳动的性别分工的一种新形式,起着掩盖不平等性别关系的作用,是一种生产和再生产性别不平等的机制.霍赫希尔德是情感劳动研究的领头者,国外学者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广泛的实证研究,但她的研究也主要是在服务行业,这导致了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学者们对情感劳动的研究都停留在服务业的前线工作人员.情感劳动中的性别分工以及商业化所带来的后果,为国内研究劳动力市场上的不平等提供了新的视角.后来不断有国外学者创新了情感劳动的研究领域,把情感劳动与性别分工引入到管理和政治甚至科学的领域,这拓展了研究范围.面对情感劳动的商业化,女性和男性拥有不同的生存、竞争和发展的机遇,这是女性社会角色从传统家庭“贤妻良母”到市场延伸的异化的结果.公共领域并没有对这种女性特征作出改变,反而更加侵入女性的私人空间,女性工作者面临着社会和家庭双重剥削.在国内对情感劳动的研究仍然处于译介阶段,且大多数研究知识停留在现象的解剖上,仍然以工具性来解释着理性世界与感性世界不可逾越的界线.西方较完整的情感劳动的理论研究和大量的经验研究对中国的本土化研究具有很大的借鉴作用.情感劳动中的性别不平等依旧存在,尤其是在受传统中国社会主义文化价值和市场经济的双重影响下,情感劳动的性别分工和商业化的作用对社会的建构都具有很大的研究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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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向南霓（1994.11- ）,女,汉族,四川成都人,四川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社会学系,在校研究生,研究方向：应用社会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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