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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乙中兴与类有关本科论文开题报告范文 跟武乙中兴和《商颂》作期方面论文范文数据库

主题:武乙中兴与论文写作 时间:2024-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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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键词:武乙中兴;《商颂》五篇;《天问》第53韵段

  摘 要:《天问》第53韵段“吴获迄古,南岳是止.孰期去斯,得两男子?”隐寓吴国于商王武乙时代创立的史实,太伯、仲雍遵古公亶父之命来到南岳衡山地区联络苗蛮集团,实施“翦商”计划,遭到商王武乙的讨伐,率荆蛮千家沿江千里大迁徙到长江下游吴地(今江苏无锡)建国.吴地为大禹之后古越族繁衍之地,太伯、仲雍为站稳脚跟向商王武乙上表称臣,这段罕为人知的历史隐含在《商颂》之中.《商颂·殷武》篇题“殷武”即生称“武王”的时王武乙,《商颂》五篇实际是时王武乙以其成功告神而创制的大型宗庙祭祀乐舞中的歌辞.从其内含史实来分析,将武乙时期至少35年的历史称之为“武乙中兴”并不为过.

  〔中图分类号〕I222.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7535(2018)-053-11

  DOI:10.13399/j.cnki.zgwxyj.2018.03.008

  关于《商颂》作期,虽有多种说法,但大体归为商朝之诗与春秋宋诗两说.而《商颂·殷武》中的“殷武”究竟是谁,既是《商颂》二说分歧的关键,也是探讨《商颂》作期的关键.就目前研究状况来说,这两说都存在难以自圆之处.

  “商诗说”之代表即《毛诗诂训传》,于“挞彼殷武,奋伐荆楚”下云“殷武,殷王武丁也.荆楚,荆州之楚国也”.《诗序》云“殷武,祀高宗也”,《正义》:“高宗有德,中兴殷道,伐荆楚,修宫室,既崩之后,子孙美之,诗人追述其功而歌此诗也”{1}.殷高宗武丁时代,楚国尚未立国.楚国初建于周初,《左传·昭公十二年》记楚灵王之语:“昔我先王熊绎与吕级、王孙牟、燮父、禽父并事康王,四国皆有分,我独无有.”“吕级”为齐太公姜子牙之子丁公,“级”又作“伋”;“王孙牟”即卫康叔之子康伯,“燮父”晋始封君唐叔之子,“禽父”即周公子伯禽.《史记·楚世家》:

  熊绎当周成王之时,举文武勤劳之后嗣,而封熊绎于楚蛮,封以子男之田.姓芈氏,居丹阳.楚子熊绎与鲁公伯禽、卫康叔子牟、晋侯燮、齐太公子吕伋俱事成王.{2}

  据上文记载,熊绎即楚国开国之君,在周成、康王时.西周甲文H11.4:“其微、楚人氒尞.”陈全方先生认为该卜辞属成王时,“微”“楚”均古代方国名.{3}甲文H11:83云:“曰今秋楚子来告,父后哉.”卜辞为成王时物,陈全方释“楚子”为熊绎,“哉”通载,“父后载”言能继其父身后事也.{4}《清华一·楚居》简2—4记载,楚先公穴酓(即鬻熊)娶妣列为妻后,“生侸叔、丽季,丽不从(纵)行,渭自肋出.妣列宾于天,巫咸赅其肋以楚,氐今曰楚人”{5},可见“楚人”之称始于楚先公穴酓(即鬻熊).相传鬻熊曾为周文王师,《楚世家》“鬻熊子事文王,蚤卒”,泷川资言《考证》:“《艺文类聚》引《史》,无子字.”{6}《楚居》“丽季”“丽”即楚先公熊丽,其母妣列死于剖肋产,为楚开国君主熊绎之祖.楚之立国则始于熊绎,《国语·晋语八》:“昔成王盟诸侯于岐阳,楚为荆蛮,置茅蕝,设望表,与鲜卑守燎,故不与盟.”{7}被封为子爵.从文献记载来看,“楚人”“楚国”之名出于周初成王时,可见《毛传》《诗序》认为《殷武》中的“荆楚”是商朝武丁时代的“荆州楚国”之说与史料不合,是典型的时代错误.笔者认真查考当代《商颂》“商诗说”的一些重要论文{8},或据甲骨文、金文等材料,或将传世文献搜集殆遍,虽有一定启示,但对《商颂·殷武》中“殷武”“荆楚”的解释,还是梗格不通,这确实成了《商颂》“商诗说”通不过的瓶颈.

  “春秋宋诗说”以司马迁《史记·宋世家》为代表,谓《商颂》创自宋襄公之时,其大夫正考父“追道契、汤、高宗,殷所以兴,作《商颂》”{9}.据《左传·昭公七年》“及正考父佐戴、武、宣,三命兹益共”{10},正考父为两周之际宋国戴(前799—765)、武(前765—747)、宣(前747—728)三朝卿士,不是宋襄公(前650—636)时期人物.清代魏源《商颂鲁韩发微》为弥合戴、武、宣与宋襄公之间一百多年的代差,竟然说正考父活了一百六十岁,{11}荒唐无稽.王国维《说商颂》认为:“《商颂》盖宗周中叶宋人所作,以祀之先王,正考父献之周太师,而太师次之于《周颂》之后.”{12}该文引《国语·鲁语》闵马父之语:“正考父校商之名颂十二篇于周大师,以《那》为首.”{13}王国维认为汉以前没有校书之说,于是训“校”为“效”,“献”意,这一说法过于穿凿,证据不足.王国维《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及《续考》多引《商颂》诗句作为力证,不知为何又以《商颂》为宋诗.高亨认为《殷武》“是宋君祭祀宋武公的乐歌,宋为殷后,故称殷武”{14},没有任何史实依据.两周时期宋国亦称“商”“殷”,如《左传·僖公二十二年》宋大司马公孙固云“天之弃商久矣”{15},《宋公欒簠》铭文云:“有殷天乙唐孙宋公栾乍其妹句敔夫人季子媵簠”,“天乙唐”,殷王汤之尊号.{16}《礼记·乐记》“肆直而慈爱者宜歌《商》”,郑笺:“商,宋诗也.”{17}使学者对《商颂》时代属性产生了认识上的混乱,成了争论的焦点.

  《商颂》是三代“商诗”还是春秋“宋诗”,争论的关键就是《殷武》“挞彼殷武,奋伐荆楚”这一关键句,知晓了“荆楚”自然也就解决了“殷武”究指商代还是春秋宋国的哪位名王问题.笔者研究《楚辞·天问》中关于春秋末期绝祀国家吴国的历史记载,偶然发现吴国建国史料与《商颂》存在密切关系,对解决《商颂》争议提供了一个很好契机.这段史料见于《天问》第53韵段:

  吴获迄古,南岳是止.孰期去斯,得两男子?{18}

  王逸《章句》认为“两男子谓太伯、仲雍也”,是太伯、仲雍“阴避让王季,辞之南岳之下,采药于是,遂止而不还也”.{19}“得两男子”之“得”当训为“投合”“投契”,如《左传·桓公六年》“少师得其君”,《清华七·越公其事》简10“其邦君臣父子其未相得”,注“得”为“彼此投合”之意.{20}《字汇·彳部》:“得,又合也,人相契合曰相得.”诗句大意为:“吴太伯获知古公的心思,到了南岳衡山;谁料到会离开这里,(荆蛮)会跟着这两个男子?”那么太伯、仲雍之父古公亶父到底是什么心思?离开南岳衡山之后,荆蛮跟着这“两男子”又去了哪里?这一重大事件到底发生在什么历史时代?可见屈原对吴国先史的追问充满了好奇心.笔者在追溯太伯、仲雍南下之旅的过程中,发现与《商颂》中的诗句描述竟然存在着内在联系;并借助对《商颂》的考证,为被后世涂抹得一片漆黑的商代名王武乙及其时代敞开一扇窗口.

  一、太王翦商与太伯、仲雍南岳之旅的大概时间

  关于太伯、仲雍到荆蛮之地史事,《史记·周本纪》:“古公有长子曰太伯,次曰虞仲.太姜生少子季历,季历娶太任,皆贤妇人,生昌,有圣瑞.古公曰:‘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长子太伯、虞仲知古公欲立季历以传昌,乃二人亡如荆蛮,文身断发,以让季历.”这是《天问》“吴获迄古”诗义所在.“虞仲”即“仲雍”.《史记·吴太伯世家》记载太伯、仲雍让国于王季,从岐山到荆蛮所在南岳衡山,又从南岳衡山到吴地立国的经历,“太伯之奔荆蛮,自号句吴.荆蛮义之,从而归之千余家,立为吴太伯”.{21}《汉书·地理志》“吴地,斗分埜也”下云:“大伯、仲雍辞行采药,遂奔荆蛮”,“大伯初奔荆蛮,荆蛮归之,号曰句吴”{22},“归之”之“之”当指太伯.《吴越春秋·吴太伯传第一》记载,“古公病,二人讬名采药于衡山(注云:南岳),遂之荆蛮”,“荆蛮国民君而事之,自号为句吴”,“太伯祖卒,葬于梅里平墟”{23},今江苏无锡.可见《天问》之“南岳”即《吴越春秋》之“衡山”,这部类似“说部”的史书保存了这一真实的历史细节.先秦古书《世本·居篇》“吴孰哉居藩篱”,宋忠(衷)曰:“孰哉,仲雍字”,“藩篱,今吴之余暨也”.《居篇》“孰姑徙句吴”,宋衷曰:“孰姑,寿梦也”,“句吴,太伯始所居地名”{24}.蒙文通《越史丛考》认为:“是太伯所奔之族虽为荆蛮,而所奔之地则句吴也.释者皆谓句吴在无锡,非楚地也,更不得在汉水流域也.”{25}从目前研究来看,吴国族属问题很复杂,有古越族、荆蛮族、周部族以及“夷人”说等.{26}

  但传世典籍如《世本》《史记》《汉书》叙述太伯之吴事过于平淡——太伯、仲雍到南岳衡山只是为了避位给王季而托“采药”之名,颇具民间传说色彩,启人疑窦之处甚多——距离周部族最近之秦岭“药”所在皆有,何必远去湖南衡山,岂不是天方夜谭?而且南岳衡山之地的原住民并非华夏族群,而是从远古夏商以来倍受打压的苗蛮集团,其“断发文身”的风俗习惯与华夏族群的衣冠之民不同.后来这些“荆蛮千余家”竟然在太伯、仲雍率领下从衡山沿江汉千里大迁徙,来到长江下游句吴(今江苏无锡)之地建立吴国,这在上古实在是一史诗性壮举,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次史诗性大迁徙?由太伯、仲雍“采药”事件引发的上古部族大迁徙是怎样由可能变成了现实?这既是屈原《天问》第53韵段莫名惊诧之处,也是至今困扰学界的重大历史事件.传统史书如《史记》《汉书》已经难以解释这一大迁徙背后的复杂历史动因,但在上古文学作品中却有相关信息.笔者注意到《天问》记载的吴国开国史在《商颂》《鲁颂》中都有印证,同时也对解决《商颂》的创作时代从侧面提供了切实的证据.因此,本文从太伯、仲雍立国于东南写起.

  据《史》《汉》记载,太伯、仲雍是在“太王”即古公亶父之时,为给太王治病,托名“采药”来到南岳衡山地区的.周初史诗只有《大雅·緜》记载了古公亶父的事迹.古公早期定居于“沮”“漆”之地,后来受戎狄压迫迁徙周原,在周原建立城市和宗庙,“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绳则直,缩版以载,作庙翼翼”.《史记·周本纪》记载古公亶父受戎狄侵迫,“乃与私属遂去豳,度漆、沮,踰梁山,止于岐下”,《集解》引皇甫谧云:“邑于周地,故始改国曰周.”在岐山下周原,“古公乃贬戎狄之俗,而营筑城郭室屋,而邑别居之.作五官有司”,表明当时周部族已经具备了国家制度的雏形.《鲁颂·閟宫》在追叙姜嫄诞生后稷“奄有下土,缵禹之绪”后,云:

  后稷之孙,实维大王.居岐之阳,实始翦商.至于文武,缵大王之绪.致天之届,于牧之野.

  此章叙述太王迁岐以后定下王业之基,开始“翦商”之事.徐中舒《殷周之际史迹之检讨》曾论及太王翦商与大伯、仲雍之“君吴”关系密切,认为吴地与周人所居之岐山相去遥远,太伯、仲雍何缘而至?徐先生推测说“疑大伯、仲雍之在吴,即周人经营南土之始,亦即大王翦商之开端.《史记》谓大伯、仲雍逃之荆蛮者,或二人所至,即江汉流域,其后或因楚之强盛,再由江汉而东徙于吴”,认为两人带了周人之“远戍军”以经营南土.{27}傅斯年《与顾颉刚论古史书》认为“太伯入荆蛮,我疑心是伦常之变”,“太伯不得已而走,或者先跑到太王之大仇殷室,殷室封他为子爵,由他到边疆启土”{28}.《大雅·皇矣》:“维此王季,因心则友,则友其兄”,对讲究仁爱礼让的西周贵族来说,傅说太富有颠覆性了.同样,徐先生所谓周人“远戍军”之说也是不合情理的猜测,没有什么史料依据.

  原史时代的史诗往往时代模糊,“大王翦商”究竟发生在什么时代?张光直《殷周关系的再检讨》依据《今本竹书纪年》的说法,太王迁到岐周是在殷王武乙即位之后,武乙三年之后,“命周公亶父赐以岐邑”,是正式地承认了周人的地位;并引《今本竹书纪年》武乙二十一年“周公亶父薨”.{29}《今本竹书纪年》是否可信,学界持有怀疑心态.{30}《古本竹书纪年》记载:“三十四年,周王季历来朝,武乙赐地三十里,玉十瑴,马八匹.”“三十五年,周王季伐西落鬼戎,俘二十翟王.”{31}“王季”又称为“王季历”,为太王古公亶父第三子.太王在太伯、仲雍出奔南岳后,传位给王季.而太伯、仲雍避让季历、南迁荆楚之事自应在商王武乙之世.从武乙三年赐岐邑给古公亶父以及三十四、三十五年记周王季历史事来分析,《鲁颂·閟宫》所谓太王“翦商”自当在商王武乙之世.《史记·殷本纪》叙述武丁以下商王,为祖庚、祖甲(祖庚弟)——廪辛(祖甲子)、庚丁(据甲文当作“康丁”,廪辛弟)——武乙(康丁子)——太丁(武乙子)——帝乙(太丁子)——帝辛(帝乙子,即商纣王),《殷本纪》所载包括武丁在内九位殷王的世次与行辈,与甲骨文显示的完全相同.{32}《殷本纪》论说武乙无道,“为偶人,谓之天神.与之博,令人为行.天神不胜,乃僇辱之.为革囊盛血,卬而射之,命曰射天”,最后被暴雷震死于河渭之间.此说又见诸《史记·封禅书》:“(武丁)后五世,帝武乙慢神而震死.”{33}“河渭”近周,丁山《武乙死于河渭之间》认为武乙“可能是去征伐周王季,兵败被杀,殷商史官乃讳言‘暴雷震死’而已”.{34}这些传说故事可能有史实来源,也有可能是后起的西周对前朝名王武乙的缺席审判.《殷本纪》记载武乙“射天”之事与战国宋康王偃相同,《宋微子世家》载宋王偃“盛血以韦囊,县而射之,命曰射天”,被当时诸侯称为“桀宋”,为齐湣王所灭.{35}《战国策·燕策二》“苏子”劝齐湣王伐宋,“今宋王射天笞地,铸诸侯之象,使侍屏偃,展其臂,弹其鼻,此天下之无道不义,而王不伐,王名终不成”.{36}《殷本纪》所谓武乙之事,很可能是因为战国宋康王的无道举措而为史家栽赃给商代名王武乙的,与商纣王一样被子贡称之为居而众恶归之(《论语·子张》)的典型,但与周初文献记载龃龉.《酒诰》云:“自成汤咸至于帝乙,成王畏相,惟御事厥棐有恭,不敢自暇自逸,矧曰其敢崇饮?”{37}《多方》:“惟成汤克以尔多方,简代夏作……以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慎罚,亦克用劝.”{38}《多士》:“自成汤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恤祀.”{39}武乙为帝乙祖父,可见周初文献对商代名王从成汤到帝乙都做了正面评价.值得重视的是,《逸周书·商誓》记武王之语:

  在商先誓王,明祀上帝,□□□□,亦惟我后稷之元谷,用告和,用胥饮食,肆商先誓王,维厥故,斯用显我西土.

  “誓”,朱右曾注云“读为哲”,阙文四字当为“社稷宗庙”.{40}据《竹书纪年》,只有武乙这位“商先誓(哲)王”使古公亶父在岐下安居下来,即“显我西土”.从《商颂》对殷商名王如契(玄王)、相土、汤(武汤、武王)、武丁孙子(本文认为即武乙)的歌颂来判断,商代崇尚武勇精神,“武乙”之名与其武功关系之密切,自不待言.面对商王武乙的政治军事压力,在岐周稳住阵脚的古公亶父,可能意识到了未来的危险,派太伯、仲雍来到南岳衡山地区,联络在夏商王朝以来倍受打压的苗蛮集团,来对抗商朝武乙的军事压迫.《左传·襄公四年》记韩献子之语“文王帅殷之叛国以事纣,唯知时也”,{41}可见这种兼弱攻昧之道是周部族长远的战略决策.

  生活在南岳衡山的“荆蛮”基本上属于蒙文通《古史甄微》{42}、徐旭生《我国古代部族三集团考》{43}所谓远古“江汉民族”之“苗蛮集团”,其境遇悲惨,倍受中原正统王朝夏、商打压,《史记·五帝本纪》“三苗在江淮、荆州数为乱”,《正义》:“淮,读曰匯,音胡罪反,今彭蠡湖也.”{44}《战国策·魏策一》“魏武侯与诸大夫浮于西河”章叙吴起之语云:

  昔者,三苗之居,左彭蠡之波,右有洞庭之水,文山在其南,而衡山在其北.恃此险也,为政不善,而禹放逐之.{45}

  其分布范围大致在今湖北、湖南、江西等地.《尚书·大禹谟》言大禹初即位,“苗民逆命”,于是“帝乃诞敷文德,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苗格”{46}.《吕刑》记载周穆王之训,“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报虐以威,遏绝苗民,无世在下.乃命重黎绝地天通,罔有降格”,“皇帝”即“皇天上帝”之意.这段重要历史记载透露了早在远古时代,华夏族就与以蚩尤为代表的东夷、以三苗为代表的苗蛮集团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华夏族战胜后对苗蛮“绝地天通”,取消了苗蛮祭祀天地的资格和生存的合法性,再也得不到天地诸神的眷顾,彻底成了天地之间的弃儿,可以任人宰割了.这些苗蛮在太伯、仲雍率领下,实施古公亶父制定的“翦商”计划.但在殷商军队的武力征伐之下,迫于军事压力,太伯、仲雍率领荆蛮千余家实施千里大迁徙,在长江下游古越之地另觅新地,在吴地(今江苏无锡)建国,号曰“句吴”.古越族属滨海东夷部族,与苗蛮集团同受华夏集团打压,存在联盟关系.《左传·昭公四年》“商纣为黎之蒐,东夷叛之”,《左传·昭公十一年》又云“纣克东夷而陨其身”,{47}《战国策·魏策二》“五国伐秦”条记宋郭之语“禹攻三苗,而东夷之民不起”{48},可见殷商是苗蛮与东夷的共同敌人.

  这段罕为人知的历史凝缩在《天问》第53韵段“吴获迄古,南岳是止.孰期去斯,得两男子”,隐含了吴国创立的史诗性开端.据《史记·吴太伯世家》记载吴国世系“大凡从太伯至寿梦十九世”,太伯卒后,传位给仲雍(孰哉),仲雍以下皆父子相传,经历仲雍2—季简3—叔达4—周章5,《吴太伯世家》云:“是时周武王克殷,求太伯、仲雍之后,得周章.周章已君吴,因而封之.”{49}据《古本竹书纪年》“西周二百五十七年”“自武王至幽王二百五十七年”{50}之记载,武王克殷在公元前1027年.由周章上推四世到太伯之世.这个长时段按《太平御览》所载来推算,即文丁3年+帝乙37+帝纣32等于72年,到商王武乙之世,即1027+72等于1099,若以武乙在位35年算起,武乙时期当为公元前1134—1099年左右.

  《逸周书·世俘解》记武王克殷后祭祀列祖列宗,“王烈祖自大王、大伯、王季、虞公、文王、邑考以列升,维告殷罪”,孔晁注:“虞公,虞仲.邑考,文王子也.”朱右曾云:“以列升,谓以王礼祀三王,以侯礼祀大伯、虞仲、邑考也.”{51}若如徐中舒、傅斯年所云太伯、仲雍只是“避位”南下,或者因为“伦常之变”而投靠了商朝,就不可能侧身于从祀之列了.那么太伯“句吴”之号是荆蛮或吴地拥戴还是商王赐封?周章“君吴”是得到了商王的锡命还是自立为王?尽管这段发生在商王武乙时代的诗性历史尚无太多历史记载,但《商颂》则从文学角度印证了这段史实,同时对解读《商颂》作品的时代争议提供了重要参考.

  二、《商颂·殷武》歌颂“武丁孙子”武乙征伐荆蛮的武功

  笔者上文论证《天问》第53韵段太伯、仲雍率荆蛮千里大迁徙于长江下游吴地立国,时间为商王武乙时期,这一重大事件对解决自古以来《商颂》争议提供了一个重要契机.在《商颂》中只有“武丁孙子”而没有提到商王武乙庙号,说明这组相传十二篇只剩五篇的“商之名《颂》”创自武乙还在世的时代.《古本竹书纪年》保存了一些商王名号,如外丙胜、沃丁绚、小庚辨、小甲高、祖乙滕、小辛颂、祖庚曜、祖甲载等,但却没有武丁、武乙之名,所以本文不得不以“时王武乙”这一别扭称号称呼《商颂》时代不但活着、而且还创作这一颂歌的武乙本人了.在《商颂》文本中已明确传达出这是歌颂时王武乙战功的诗篇,《玄鸟》云: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龙旗十乘,大糦是承.

  竹添光鸿认为这首诗讲的是商家“受命”之事:“此诗颂契曰天命,颂汤曰帝命,颂太戊、盘庚统称‘先后’,曰‘受命不殆’,此下颂武丁,末节总结曰‘殷受命’.”{52}“方命厥后”与“商之先后”之“后”均为君王、先王之意.王国维《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续考》“多后”条认为“商人称先王为后”,{53}《周颂》“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指文武二位先王.但《毛诗序》却说“《玄鸟》,祀高宗也”,于是学者受此影响,将“武丁孙子”理解为“武丁”即“孙子”的同位语,指武丁本人.实际上“武丁孙子”当指时王、死后庙号为“武乙”的武功,岂有“武丁孙子”指武丁的道理!类似句法如《大雅·文王》“陈锡哉周,侯文王孙子.文王孙子,本支百世”,郑笺:“其子孙适(通嫡)为天子,庶为诸侯,皆百世.”同篇“假哉天命,有商孙子.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54}“侯文王孙子.文王孙子”“有商孙子.商之孙子”与《玄鸟》“在武丁孙子.武丁孙子”句式一致,“武丁孙子”即“武丁之孙子”.从商王世系上说,武丁之子为祖庚、祖甲(兄弟相及),祖甲之子为廪辛、康丁(兄弟相及),康丁之子为武乙,武乙为武丁之曾孙,孙及曾孙统称“孙子”,亦犹王国维所说“商人自大父以上皆称曰祖”{55}.如帝乙、帝辛时卜辞称武乙为“武祖乙”,如:

  甲戌卜,贞:武祖乙升,其牢,兹用.(《合集》36105){56}甲辰卜,贞:武祖乙升,其牢.(《合集36115){57}

  陈梦家认为:“凡有武祖乙的称谓者是属于帝乙或帝辛的卜辞.”{58}帝辛即商王纣,为武乙之曾孙,可见“孙”与“曾孙”统称“孙子”于甲骨文有征.卜辞称武乙者只见帝乙、帝辛时期,除“武祖乙”外还有“武乙宗”即武乙之宗庙,可见“孙”“曾孙”祭祀先祖之普遍.而《玄鸟》赞美时王武乙推美“武丁孙子”,亦禘其祖之所自出,即祖有功而宗有德之意.

  下文“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是《商颂》中的难句,从句式上来分析,“武丁孙子”即“武王”.《商颂》中“武王”共出现两次,除《玄鸟》之外,另一处见于《长发》:“武王载旆,有虔秉钺,如火烈烈……韦顾既伐,昆吾夏桀”,诗中“武王”指商汤是没有问题的.但商汤在《玄鸟》中则称为“武汤”,如“古帝命武汤”,与此相对又有“武王靡不胜”,很明显“武汤”指商汤、“武王”指武乙.王国维《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认为“商于虞夏时已称王”,诸如玄王(契)、王亥、王恒等“自系当时本号”.{59}则武乙称“武王”也应是当时“本号”.

  在商代礼法制度中,有“生号”“死谥”之说.商汤庙号为“大乙”或“天乙”,为“死谥”;《商颂》“武汤”“武王”则为其“生号”,甲骨文作“武唐”,廪辛、康丁卜辞:“惟武唐用,王受有佑.”(《合集》27151){60}又有“成唐”“唐”之谓,王国维认为“卜辞之唐必汤之本字”{61}.清儒陈启源云:“殷天子皆以号举.”{62}竹添光鸿《会笺》认为:“‘武汤’以其有武德号之也……《长发》曰:‘武王载旆,有虔秉钺’,《史记》云:‘汤曰:吾甚武’,故此称为‘武汤’也.”{63}“武”为商汤之“生号”.《史记·殷本纪》“子天乙立,是为成汤”句下,《索隐》引谯周云:

  夏殷之礼,生称王,死称庙主,皆以帝名配之.

  盖谓生称其王名,死则以其生之名为庙主,谯周之说已被证实是正确的.武乙之“武”为其生时名号或“王名”,“乙”则为其庙号.所谓“生称其名”“殷天子皆以号举”是很有道理的.竹添光鸿认为“挞彼殷武”之“武”“盖号也”{64}.《玄鸟》诗中作为“武丁孙子”的“武王”即武乙生时之“号”,即“殷武”,“武乙”为其死后庙号.为避免与《长发》诗中远祖“武王”商汤混淆,《玄鸟》将商汤称为“武汤”.清王引之将“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改为“在武王孙子.武王孙子,武丁靡不胜”,认为“经文两言‘武丁’,皆武王之讹;而‘武王靡不胜’则武丁之讹”{65},经过三次改字以证己说的做法被学界公认为是不妥当的,与史实也相去甚远.

  前文已考定太伯、仲雍率荆蛮千家东迁吴地,时间在武乙之世,与这一史实相联系,可以确定《商颂·殷武》篇中“奋伐荆楚”的“殷武”即时王武乙,“荆楚”并非西周成王时立国的楚国,而属于“苗蛮集团”.《殷武》诗首韵云:

  挞彼殷武,奋伐荆楚.罙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汤孙之绪.

  韵脚武、楚、阻、旅、所、绪均为鱼部合韵.“荆楚”为古语“荆蛮”“楚蛮”之省称,《史记》《汉书》习称“荆蛮”.学者往往认为“荆楚”即两周时期的楚国,如《毛传》“荆楚,荆州之楚国也”,但据出土史料,当时楚国根本没有立国.《殷武》中的“荆楚”不可能是两周时期的楚国而是商代苗蛮集团的“荆蛮”,是很显然的.“罙(深)入其阻,裒荆之旅”之“裒”,《毛传》释为“聚也”,但语义难通.《易·谦》象传:“君子以裒多益寡”{66},即损有余以补不足之意.《玉篇·衣部》:“裒,扶沟、步九二切,减也,聚也.”{67}《小尔雅·广诂一》:“裒,略也.”{68}《殷武》“裒荆之旅”意为使荆蛮之军受到重创,人数大减;“有截其所”之“截”,《会笺》“尽平其地,使截然齐一”.“汤孙之绪”当指时王武乙继承了商汤的绪业,所以下文云“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竹添光鸿《会笺》“此章纪高宗因荆旅听命而谕告之辞也”{69},以“殷武”为高宗武丁,前文已辩其非,当为武乙谕告之辞.那么,这支被时王武乙大“裒”的“荆之旅”战败后跑到哪里去了?下文有论.

  三、太伯“设都于禹之绩”与国号“句吴”

  笔者根据韵脚,将《殷武》第三、四、五章重新划分韵段如下:

  天命多辟,设都于禹之绩,岁事来辟,勿予祸适,稼穑匪解.(锡支通韵)天命降监,下民有严(庄).不僭不滥,不敢怠遑.(阳部合韵)命于下国,封建厥福.商邑翼翼,四方之极.(职部)

  此段仍为时王武乙对战败逃到长江下游吴地的太伯、仲雍率领的“荆之旅”的谕告之辞.“天命多辟”与下文“命于下国,封建厥福”意思一贯,指封建诸侯之意.《尔雅·释诂一》:“辟,君也.”{70}据胡厚宣《殷代封建制度考》研究,“殷代自武丁以降,确已有封建之制”{71}.“岁事来辟”之“岁事”,《会笺》:“《周礼》春朝、夏宗、秋觐、冬遇之属,正所谓述职也.”“来辟”犹“来王”.“勿予祸適(适)”之“適(适)”与“从”通,《玉篇·辵部》“適”条:“又音滴,从也.”《左传·僖公五年》:“狐裘尨茸,一国三公,吾谁适从?”“勿予祸適(适)”即“勿与祸从”,即不要再造反招祸之意.

  “设都于禹之绩”之“绩”与“蹟”“迹”均精纽锡部通假.“禹迹”范围广大,《周书·立政》“以涉禹之迹”,《左传·襄公四年》记魏绛引《虞人之箴》:“芒芒禹迹,画为九州,经启九道”,春秋晚期《秦公簋》铭文“不显朕皇且(祖)受天命,鼏宅禹蹟”,{72}《叔夷镈》“咸有九州,处禹之堵”,{73}举天下九州之地,无不属于“禹迹”,“禹迹”成了泛称.但《殷武》“设都于禹之绩”则非泛称,专指古越之地.荆蛮战败后,在太伯、仲雍率领下从《禹贡》“荆州”之域浮江顺流东迁,在古越之地吴地(今江苏无锡)设都,并臣服于商朝.古越族君长为大禹之后,《史记·越王句践世家》:

  越王句践,其先禹之苗裔,而夏后帝少康之庶子也.封于会稽,以奉守禹之祀.文身断发,披草莱而邑焉.

  《墨子·节葬下》:“禹东教乎九夷(《北堂书钞》及《初学记》引此并作‘於越’),道死,葬会稽之山.”{74}《史记·夏本纪》:“帝禹东巡狩,至于会稽而崩”,《集解》:“《皇览》曰:禹冢在山阴县会稽山上,会稽山本名苗山,在县南,去县七里.”东汉初赵晔《吴越春秋》保存了许多古越之地的原始记忆,带有神话色彩,其《越王无余外传第六》云:“(禹)周行天下,归还大越,登茅山(《史记》注:禹到大越,上苗山.《十道志》:会稽山本名茅山,一名苗山)以朝四方群臣”,后来大禹崩而葬于会稽之山,其子启“使使以岁时春秋而祭禹于越,立宗庙于南山之上.禹以下六世,而得帝少康,少康恐禹祭之绝祀,乃封其庶子于越,号曰无余.”{75}袁康、吴平《越绝书·越绝外传记地传第十》云:“禹始也,忧民救水,到大越,上茅山……因病亡死,葬会稽.”{76}据以上记载来分析,会稽所在古越之地为“禹绩”之终点.

  古越之地为大禹治水最为困难之地,出土文献《上博二·容成氏》简22-28记载了大禹治水,简26云:

  禹乃通三江五湖,东注之海,于是乎荆州、扬州始可处也.{77}

  “三江五湖”即古越之地,《国语·越语下》记吴夫差战败请降,范蠡曰:“与我争三江五湖之利者,非吴耶?夫十年谋之,一朝而弃之,其可乎?”《周礼·职方氏》:“东南曰扬州,其山镇曰会稽,其泽薮曰具区,其川三江,其浸五湖.”“三江”,孙诒让案即“北江、中江、南江也”.{78}“五湖”即太湖,《国语·越语下》记句践“果兴师而伐吴,战于五湖,不胜,栖于会稽”,后来又“兴师伐吴,至于五湖”,太湖古称“震泽”“具区”,而扬州古称“扬粤”即“扬越”,《吕氏春秋·有始览·应同》:“东南为扬州,越也.”荆、扬二州毗邻,故太伯、仲雍率荆蛮千家从荆州之地沿江徙于吴地,即《禹贡》扬州之域.

  徐中舒《殷周史迹之检讨》认为太伯东迁是由于楚人的压迫,前文已辩其非;傅斯年《与顾颉刚论古史书》认为是太伯、仲雍因为继承权问题与其父古公亶父、其弟王季反目,而导致“伦常之变”,从而投靠了商朝.但据《殷武》篇可知,太伯、仲雍是在率领荆蛮集团反抗商朝失败以后,率荆蛮千余家沿江千里大迁徙来到吴地建国.同时出于自保,臣服商朝,争取了商王武乙的宽大处理,而被封在东吴之地,此即《殷武》“命于下国,封建厥福.商邑翼翼,四方之极”诗意所在.《吴越春秋》《越绝书》保存了吴地对春秋末期绝祀故国的一些记忆,《吴越春秋·吴王寿梦传第二》:“十六年,楚恭王怨吴为巫臣伐之也,乃举兵伐吴,至衡山而还.”此事件见于《左传·襄公三年》“楚克鸠兹,至于衡山”,杜预注:“鸠兹,吴邑,在丹阳芜湖县东,今皋夷也.衡山在吴兴乌程县南.”{79}《越绝外传记吴地传第三》:“吴古故祠江汉于棠浦东,江南为方墙,以利朝夕水,古太伯君吴,到阖闾时绝.”{80}“衡山”“江汉”为荆蛮故地,《尚书·禹贡》“荆及衡阳惟荆州,江汉朝宗于海”,郑笺:“北据荆山,南及衡山之阳,二水经此州而入海.”太伯、仲雍迁徙到吴地之后,以“衡山”命名新地,在“棠浦东”祭祀江汉,表明族源所在,慎终追远之意.

  那么,《史记》《汉书》所谓“句吴”是太伯“自号”还是商代“封建”的产物?传世典籍如《春秋》《左传》《国语》之中吴国国名多作“吴”,裴骃《集解》在“太伯之奔荆蛮自号句吴”句下,引宋忠曰“句吴,太伯始所居地名”.司马贞《索隐》引《吴地记》曰:“泰伯居梅里,在阖闾城北五十里许.”《世本·居篇》“孰姑徙句吴”,孰姑即吴王寿梦,“句吴”为地名.《汉书·地理志下》“荆蛮归之,号曰句吴”句下,颜师古注:“夷俗语之发声也,亦犹越为‘於越’也.”在传世或出土青铜器中,据曹锦炎先生《从青铜器铭文论吴国的国名》一文归纳,吴国国名多写作“工”(者减钟)“攻五”(光韩剑)“攻敔”(光剑、夫差剑)“攻吴”(夫差鉴)“吴”(季子之子剑)等.{81}王国维《攻吴王大(夫)差鉴跋》认为:

  吴、同音,工亦即攻吴,皆句吴之异文.古音工、攻在东部,句在侯部,二部之字阴阳对转,故句吴亦读攻吴.{82}

  因为上古拟音的表音字不同,吴国国名出现了不同写法.据叶玉英《释“”——兼谈春秋时期吴国国名》一文论证,“”早见于《甲骨文合集》(18356、18358),可释为“橹”,本义为大盾.吴国国名在诸樊以前作“工”,《释名》:“(盾)大而平曰吴魁,本出于吴.”与其邻国干、越(戉)以兵器命名一样,吴国人可能是以“”(橹,大盾)这种兵器来为国家命名的.{83}可备一说.《史记》《汉书》所说“句吴”为“太伯自号”的国名则很牵强,无论是方伯还是蛮夷君长都必须得到王朝的册封,才能获得存在的合法性,即使是吴国的祖源国家西周也是得到殷商赐封才得以发展的.《古本竹书纪年》:“(大丁即文武丁)四年,周人伐余无之戎,克之.周王季命为殷牧师.”(见《后汉书·西羌传注》)而《文选·典引》注则云“武乙即位,周王季命为殷牧师”,{84}与此异.作为生活在“波涛之间,咎生之邦”(《上博七·吴命》)蕞尔小国的吴国也概莫能外.据曾宪通《吴王钟铭考释》研究,吴国一直奉行殷商正朔,即以建丑之月为岁首的殷历,而不是以建子之月为岁首的周历.{85}因此本文认为“句吴”“攻吴”之类吴国国名及“攻吴王”之名当为商王武乙等册封,即《殷武》“命于下国,封建厥福”,“命”即锡命之意,语见《易·师》九二“王三锡命”,齐思和《周代锡命礼考》认为锡命典礼“于封建制度所关极要”.{86}“商邑翼翼,四方之极”,《毛传》:“商邑,京师也.”郑笺:“极,中也.”此句以“商邑”与“四方”并举,表明“商邑”为王朝.甲文称为“中商”,如“……勿于中商”(《合集》7837)“戊寅卜,王贞:受中商年,十月”(《合集》20650)“中商”今有二说:

  (1)董作宾认为指今商丘,《殷历谱·帝辛日谱三》云:“殷人以其故都大邑商所在地为,称‘中商’,由是而区分四方,曰东土、南土、西土、北土”,又云“商即今河南商丘县,卜辞亦称大邑商”.{87}

  (2)陈梦家认为大邑商、天邑商、中商非一地,中商或是安阳.{88}

  二说当以董作宾说为正.《殷武》卒章云:“陟彼景山,松柏丸丸”,王国维《说商颂》认为:“惟宋居商邱,距景山仅百数十里,又周围数百里内别无名山,则伐景山之木以造宗庙,于事为宜.”认为“此《商颂》当为宋诗不为商诗之一证也.”{89}无论商朝还是宋国,景山恒处商丘即卜辞“中商”附近.《史记·吴太伯世家》记太伯传位给仲雍,仲雍之后经历季简、叔达,到周章之世,“是时周武王克殷,求太伯、仲雍之后,得周章.周章已君吴,因而封之”,周章作为吴地君主,在殷商卵翼之下,绝无可能自立为王,必须得到殷商王朝的赐封即“封建”,才能存在下去.

  四、《商颂》为“武乙中兴”而创作的乐舞歌词

  据上文所论,《商颂》为武乙创作的大型宗庙祭祀乐舞,《商颂》毛传云:“啇者,契所封之地名,成汤伐桀,王天下,遂以为国号.后世有中宗、高宗中兴,时有作诗颂之者.”{90}“啇”即“商”.《毛传》提出中宗、高宗“中兴”之语,本文认为,《商颂》五篇乃称颂商王武乙的武功,应称之为“武乙中兴”.

  传统《诗经》学派毛传郑笺肯定《商颂》为商代创作的大型祭祀乐舞歌词,《毛诗序》云:“《那》,祀成汤也”,“《烈祖》,祀中宗也”,“《玄鸟》,祀高宗也”,“《长发》,大禘也”,“《殷武》,祀高宗也”,但具体是商代哪位名王所作,以及这个祭祀乐舞是属于郊祀还是宗庙,毛传郑笺缺乏应有的历史感,其解释不能自圆其说.《商颂》五篇皆是宗庙禘祭乐舞歌词,是商代名王武乙在位时期创作的大型宗庙祭祀乐舞中的歌辞,“殷武”即殷武王,为武乙之生称“王号”,在将太伯、仲雍所率“荆蛮”赶出《禹贡》荆州之域,逼迫其千里大迁徙,于《禹贡》扬州之域的句吴之地建国,并上表称臣.同时使西岐王季朝贡之后,时王武乙创作大型乐舞来纪念这一巨大军事成功,所以这五篇《商颂》实际上是完整有序的祭祀乐舞歌词,绝非五首“散歌”的汇集.

  商代宗庙祭祀乐舞的演出都称“奏舞”,如《商颂·那》“奏鼓简简,衎我烈祖,汤孙奏假,绥我思成”,郑笺:“奏鼓,奏堂下之乐也.”诗中又云“於赫汤孙,穆穆厥声.庸鼓有斁,万舞有弈”,在宗庙中,被称作“万人”的舞蹈队踏着“奏鼓”的鼓声表演“万舞”,目的是为了降神.《商颂》中《那》《烈祖》二诗体现了商代降神仪式的本质特点.《礼记·郊特牲》云:

  殷人尚声,臭味未成,涤荡其声,乐三阕,然后出迎牲,声音之号,所以诏告于天地之间也.

  《那》诗体现了“殷人尚声”的特点,通过“奏鼓”表演“万舞”来“衎我烈祖”,召唤在天祖灵歆享人间的馨香,欣赏时王的武功.《烈祖》则以滋味降神,所谓“既载清酤,赉我思成.亦有和羹,既戒既平”,希望祖先神灵“降福穰穰”.“烈祖”即列祖,在《商颂·长发》中指始祖契、相土、商汤(“武王”“武汤”).《那》《烈祖》结尾均为“顾予烝尝,汤孙之将”,“汤孙”也即“武丁孙子”,指主祭君时王武乙.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祭祀权远比政权更重要,古代帝王在国家祭祀中一直充当着“主祭君”的角色.《国语·楚语》:“圣王正端冕,以其不违心,帅其群臣精物,以临监享祀.”时王武乙作为主祭君主持降神仪式,是在宣扬“我受命溥将”(《烈祖》)的合法性.

  前人已经注意到《商颂》歌颂武力征伐的创作倾向,杨公骥先生《商颂考》认为:“在《商颂》所表现的思想情感中,并没有《周颂》《鲁颂》中所强调的德、孝思想与道德观念,而是对暴力神的赞美.”{91}《商颂》祭祀仪式上采用了音乐舞蹈“万舞”,表现商代名王开疆扩土暴力征伐的场面,《那》“庸鼓有斁,万舞有弈”,“万舞”之“万”多见于甲骨文,裘锡圭《释万》归纳“万”有三种用法:即(一)国族名或地名;(二)作动词用,类似祭名;(三)用为一种人的名称,比较常见,如“□乎(呼)万無(舞)”(《合集》28461)“□□卜,王其乎万奏□”(《合集》31025)“万其奏,不遘大雨”(《合集》30131),裘先生认为:“从以上卜辞看,万显然是主要从事舞乐工作的一种人”{92}.可见《商颂·那》中的“万舞”创自商代,并且流传下来.王维堤《万舞考》据传世文献《诗经》《左传》等资料,考定万舞在春秋时期齐、楚、鲁、卫等国还在搬演,具有武舞(干戚舞)和文舞(羽籥舞)两种,据《鲁颂·閟宫》“万舞洋洋”、《墨子·非乐》“万舞翼翼”以及《商颂·那》“万舞有弈”,可知万舞的场面是很盛大的.{93}《商颂》五篇都是仪式过程中表演万舞乐章时的唱辞,宣扬武乙(时称武王)“受命于天”,具有统治的合法性以及王朝世系的正统性和神圣性.

  商代从“玄鸟生商”始祖契到武乙之世,已经历了14位先公、27位先王,其“受命于天”看来已经是无需证明的宗教信仰和历史事实,除《烈祖》外,《玄鸟》“天命玄鸟”“古帝命成汤”“商之先后,受命不殆”,最后“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受命”贯穿全诗始终.《长发》首言“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次云“帝命不违”“帝命式于九围”,《殷武》是时王武乙以其成功告神的篇章,可以说宣扬商王世代“受命”于天就是《商颂》五篇创作的主题.那么,何以到了武乙时代重新提出“受命”话题?其原因是早在武乙之前商朝就已经衰落了,四方诸侯对其世袭神性以及统治的合法性已经产生了广泛怀疑,而西周已经崛起,在密谋“改厥元子”(《尚书·召诰》)了.《国语·周语下》:“玄王勤商,十有四世而兴.帝甲乱之,七世而陨.”韦昭注:“帝甲,汤后二十五世也,乱汤之法至纣七世而亡也.”{94}祖甲为汤后二十四世孙,韦注误.《史记·殷本纪》记“帝甲,殷复衰”,祖甲为武乙之祖.因此商王武乙利用征服荆蛮的功绩,创作大型宗庙祭祀乐舞,大力宣扬“受命”之说来挽救四方诸侯对殷商王朝的敬畏与信仰.

  综上所述,《天问》第53韵段的设问实际上隐含了太伯、仲雍到南岳衡山联络荆蛮族群,实施古公亶父制定的“翦商”战略,被商王武乙暴力征伐以后千里大迁徙,沿江到长江下游吴地建国,并臣服商朝,受到“封建”而为“句吴”.这一军事成功使四方诸侯归附,从而开辟了“武乙中兴”的局面.为宣扬商王受命于天的合法性和神圣性,时王武乙创作了大型宗庙祭祀仪式乐舞,表演模拟战争的万舞舞蹈,《商颂》五篇就是这一祭仪上的唱词.

  (责任编辑:曾绍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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