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大学毕业论文> 硕士论文>材料浏览

旅行类论文写作资料范文 跟旅行的草帽有关开题报告范文

主题:旅行论文写作 时间:2024-02-05

旅行的草帽,本文是旅行类论文写作资料范文与草帽和旅行方面开题报告范文.

旅行论文参考文献:

旅行论文参考文献 旅行杂志

章缘

经过详尽的资料收集和分析,他规划出七天的行程.数个小时的飞行后,深夜他们抵达西雅图机场,租了一辆红色福特野马跑车,直奔预先订好的旅馆.第二天清晨即上路,从西雅图有名的帕克市场逛起,然后往西走,游海岸线,往北到奥林匹克国家公园,再往东上瑞尼儿山,往南到亚卡玛印地安人保留区,最后回到西雅图.

就是在第六天踏上回程时,发现她的草帽掉了.

那时已经上路一个多小时了,太阳快升到中天,照进车里,皮肉像被细针扎刺般发疼.她正在开车,他看地图.几天来,上午精神好时,都是由她开.她不耐太阳晒,颈背发烫,问起了草帽,他欠身去后座找,在夹克、水瓶、相机和零食袋里翻了半天,就是找不到.

“怎么会找不到?”她不耐烦,“是不是被你收到后车厢?”

“早上搬行李时好像没看到.”他回想收拾皮箱的情景,只记得皮箱有股说不出的味道,不知是收进了沿途经过树林潮湿地衣的味道,还是海边苦涩的海风、浸烂的枯木,或只是几个小旅馆里旧地毯的霉味.最后收拾的,是几本旅游手册和沿途索取的当地景点介绍,全放在一个大牛皮纸袋里.手册上有许多折角,勾画着去过的景点、旅馆和餐厅,画上路线的大地图已经有了各种折痕,是她看过随手一扔的结果.

吱一声车轮摩擦柏油路,她在绕山公路的路肩紧急停车,气呼呼下车来,自行到后车厢去找.一会儿回到车上,跟他说:“没有,奇怪……”

“掉了?”他语气有点硬.

“怎么会?”她急急分辩,“我昨天还在戴呢!一定是你忘了收,留在旅馆.”

他没接腔,如果接腔两人就要抬起杠来了.他不想,至少不在旅游时,难得的七天,计划了那么久,他心里是把它当成二度蜜月的,只是没明说.

她再把车子开上路,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往前,这是下坡路,一不小心,转弯速度便过快,前头又不时有来车,她开得有点心浮气躁.学车是他教的,每次开车,都觉得他在旁边打分数.

草帽也是他送的.两年前的夏天,他们新婚,有一天住家附近的大街被用拒马围起来,原来是街游会.两人兴冲冲手拉手逛了一圈,他买了这顶草帽给她.她记得自己喜滋滋从草帽摊上拿了几顶往头上戴,也不去照镜子,转过身来让他瞧,他就是她的镜子,他说好看就好看.这顶插着小雏菊的圆帽,就像珍·奥斯汀电影里妇人在草地上散步时戴的帽子,她一戴上,他便眼睛带笑,点头说好.

每次从外头进来,她会仔细地拍拍它,把小雏菊理一理,端正放在书架上.她这么爱惜,竟然会把它弄丢了……她一直往前开,离心爱的草帽越来越远.

中午,他们在一个无名的小镇歇脚,在唯一的一家餐馆里,点了生菜色拉和熏牛肉三明治.吃的时候两个人都不说话,倒也不是赌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那么多话急着说而必须跟食物抢时间,一嘴的饭菜,说个不停,一顿饭下来吞进很多空气,吃完肠胃照例要发涨.不了,现在是细嚼慢咽.

“要不要打个电话去旅馆问问?”付过账后他突然说.看来他也在意,草帽是他送的嘛.

就在餐馆外的电话亭,她翻开旅游手册,找到昨晚住的旅馆电话,由他来打.对外沟通向来靠他.来到美国,从叫人来拉电话线、接有线电视,到平时打电话给房东,跟信用卡公司查询账单,全靠他.

“我们昨天住在你们这里,姓高,是的,我们好像忘了带走一顶草帽……等一下,”他遮住话筒问她,“他问什么样的草帽?”

什么样的草帽?还要问她!天天戴在她头上的,是他买给她的.“有小雏菊,三朵,还是四朵,”她想仔细形容那帽子,突然帽子的形象模糊起来,“四朵,还是三朵?”

他摇摇手,表示那细节无关紧要,“什么颜色,形状?”

他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她难以置信.“颜色,是麦色的,是秋天那种成熟的、橙黄的麦色,”是深麦色吗?怎么又像是淡淡干草似的绿色?“形状,是……”她抬手在头上比了个样子,举手时是很果断的,可是比的手势却有点含糊,比完,自己都有点迷惑了.

“嗯,我知道了,好,非常谢谢.”

他挂了电话.

“怎么样?”她满怀希望.

“他说没看到.收拾房间的女侍倒是不知在哪个房间捡到了一顶,可是不是我们那顶.”

“也许就是那顶.”

“他说是浅褐色的,有碎花带子.我记得你的帽子没有带子.”

“是吗?”她不确定.她曾拥有过许多顶草帽.陈旧的记忆都搅在一起了,自动在脑里自由搭配.但是,如果她看到它,在几百顶帽子里看到它,一定一眼就可以认出来,她暗暗跟自己说.

她想到六天以前,她戴着这顶草帽,像个要去郊游的小女孩,在起居间的窗前张望着马路,等待送他们去机场的出租车.他仍在收行李,做最后的检查,拖鞋、牙刷、照相机……喃喃念着.每回出门,她只负责收拾自己的贴身衣物,其他旅行需要的东西,他都会料理妥当.

他花很多时间在重复检查行李,她不禁有点不耐烦.旅行的地方是美国西部的大城,缺了任何东西,都买得到.钱能方便买到替换的东西,实在不值得花费那么多的脑力去张罗.如果没有,也不过是一时的不方便.她曾跟大学同学去露营五天,忘了带牙刷,五天来都只是双手掬水漱漱口,也不觉得怎么样.出远门,她只检查一样东西,她的速写本.厚厚的画纸订成一册,墨色如烟的封面,简单朴素,适合出游随时速写的心情.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翼翼过日子呢?让人觉得他已经老了.

下午,换他开车,她看地图.地图上他早已用签字笔标出路线,她只要能辨识东南西北,告诉他在什么公路交界要接哪条公路即可.米色地图上,纵横分布的红线标志的公路如微血管密布,青线框出华盛顿州的山区,蓝线是沿途的河川,这么多的路与风景点,他粗笔画出的黄线是他们唯一能走的路.

她一面看地图,一面像小孩子一样,念出沿途经过的地名,拿一些古怪地名开玩笑.他没什么反应,只是从后视镜里瞥了她几眼.

“我们一定得去那个什么李文渥斯镇吗?”她伸个懒腰问.那是一个仿欧式的小镇,据说居民只有数百人,每年却有数百万的游客.她曾兴致勃勃说要去画几张素描,现在却觉得没意思极了.“非去不可吗?”

他没理她.他送的草帽,她漫不经心弄丢了,还有心情说笑.不在旅馆,会在哪里呢?

是不是昨天掉在酒厂了?他灵机一动.

酒厂位于山坡上,绿色的葡萄藤绵延到天际,白花花的太阳,蓝天上一团团白云卷,油画般笔触凝重.品酒厅里,其他游客低声交谈着,他们站在柜台前等待.负责接待的女人,一直没注意到角落的他们,只是不断殷勤地倒不同年份、香味和甜度的白酒和红酒到客人的杯子里.等待的时间久了,便感到外头的热风混着青葡萄的酸味飘了进来.

女人把酒斟到他酒杯时,并未说明倒的是什么酒,这令他有被忽视的难堪.她却丝毫没察觉,只是看着柜台上放的酒单,喃喃念着酒名.喝了几杯甜甜的红酒,几杯酸酸的白酒后,他不好意思空手离开,胡乱买了三瓶酒.平时根本不喝酒的.

出来站在山坡上看着远方,天上凝重的云彩像电影布景.那奇特抽离现实的景致,以及血液中的酒汁,让人感到一阵晕眩.当时她就站在不远处,眺望着另一个方向的景色.为什么两人不能并肩眺望呢?记得当时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默默看着她的侧影.那时,她好像还戴着草帽.

酒意被风一吹,身上起来,他记得自己脱下了夹克,一歪身坐倒在草坡上.她也坐下来,拿出速写本来涂涂画画.每次速写时,她盯住要画的目标像狩猎的野兽般专注,一双凤眼边凝聚了几丝细纹,嘴巴微微张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完全融入眼前的画面.她做其他事都不会有那种专心度.是不是在这时候,她摘下了草帽呢?

随手搁在草坡上的草帽,被风一吹,顺着草坡往下翻滚,一直滚到葡萄园里,淹没于碧绿的藤叶之间……

“在这里,右转.”她说.

“怎么不早说?”蒙了尘的跑车驶上了一条窄山路,不一会儿便林木茂密,挡住了炽热的太阳.

葡萄园工人背着篓子剪葡萄,一步步走进园的深处,一脚踩上了一个变形褪色的奇怪物事,什么东西?嘴里嘟哝着,脚下却不稍停,一直往前去了……

他摇摇头.她注意到了,没问,把窗子摇下,凉风呼呼吹进来.她很满意所选的这条山径.凉风就像第四天在通往海滨的草丛间,风从蓝天和大地的边际吹过来.草帽是不是在那时被吹落了?

七点,她就醒了.从很深很深的梦境里醒来,在梦里,她还是五六岁的小女孩,在老家那个古厝院子里,一个人转圈圈,转呀转,想知道自己一口气可以转几圈,头晕起来了,有人低低在笑,很爱宠地……醒来后,有一秒钟的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床非常软,完全无法支持脊背,手足无措地陷进床里.这是一张陌生的床.她掀开有霉味的棉被,轻手轻脚下了床.胡乱穿上长裤和外套,她记得他的叮咛,这里早晚温差大.拿了钥匙开门,门在身后哒一声自动锁上.

外头,雾茫茫水汽深浓,空气里有海水的咸味.离海很近了.他们住在旅馆最远的一头,前方是树林,后头是一片野地.这里是夏日戏水、钓鱼、冲浪的景点,可是他们都不识水性,不知道该从何去接触水,何况是无边际的大洋.他们只是过客,在这里不过是暂歇一晚.她不知往哪里去,好像跟这里发生不了任何联系,没有期待,因为自身的存在跟这一切无关,像看电影.她坐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发呆.

“不好意思.”有个声音在背后响起.她起来让路.是个背钓鱼竿、提箱子的男人,留着大胡子,一双跟海水一样灰蓝的眼睛,云层低低两道浓眉.

“早.”她说.

“早呀,”男人的声调很愉快,“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去钓鱼?”不知为何,她希望谈话能继续.男人有着精壮的身材,在料峭的晨风中,只穿着一件短袖T 恤衫,草根绿网状有许多口袋的背心.

“我有艘船在海边.”男人说,风吹来,闻到淡淡的烟草味.“昨天才到的?”

“深夜才到.”

“所以,还没看到海?”

她摇头.

“很奇异的景色,那海,”男人说,“很多礁岩像巨大的人头,大大小小,男男女女,浮在海面上.现在这时候,雾还没完全散去时,特别有意思.”

男人讲话有股跟外型不相称的诗意,她心里一动,还来不及说什么,男人已朝树林那边走去,拨开几丛树枝,一会儿他那淡绿色的背影便没入林中.穿过这树林,是不是就能到海边呢?她来不及问.何不去看看?他还在睡,昨晚那么一折腾,在那支撑不住任何重量的床上硬要把两人的身体叠合,而且努力了很久,她的干旱依旧.那种疲累是双倍的吧?

于是她也往前走去,学那男人潇洒拨开树枝,果然眼前有条被踩出来的小径,蜿蜒于密密草丛间.林子越走越深,鼻间充满了各种植物的野香,还有潮湿土泥的腥味,深荫处的虫鸣像耳语,胸口被汗水淌得发痒,不时有树枝伸出胳臂来撩拨她的头发,裤脚一会儿便湿了,布鞋上全是湿泥.她加快脚步,想追上那男人,像一只野兽,她嗅闻着,找寻烟草味.树林里越来越亮了,阳光把深绿变成了会发亮透明的草绿.突然间,她已经来到林子的尽头,走进一大片及腰的草丛间.

阵阵海风吹来,她极目四望,没有男人的踪影.风很大,吹得头开始痛起来.她突然失去追踪的兴趣,就在这时,恐惧油然而生,那片树林显得那么深密,为什么来时没想到可能会有的危险?她看到草丛再过去的土丘上有个人影,是那男人,男人往这里看来,胃部一阵痉挛,她连忙蹲进草丛里.

是不是那时掉落了草帽?不可能.她推翻自己的假设.一早出门,她不可能戴上草帽,除非想在外头逗留很久的时间.她是这样想吗?

草帽被草尖顶着,在草海上浮动,一只海鸥飞来,在上头盘旋……一阵海风刮起草帽,飞到半空中,斜斜飞过土丘,飞到海上,在船上垂钓男人的头顶上喝醉酒似的转圈,最后终于落进水里,一个波浪打来,一双灰蓝的眼珠冷然目送它沉进海底.

“怎么还没到李文渥斯镇?”他说,“地图有没有看错?”

“要不要找个地方,喝个咖啡什么的.”她不正面回答.

“地图呢?”

“你开车怎么看?”她打开地图,对照了一下,离开他画的路线已有一段距离了,现在前行的方向是她随意在图上偏东北方向择定的,应该就要到达一个叫艾伦的小城,从这里也可以回西雅图.翻开旅游资料,那是一个木材集散地.

一会儿,便看到了“欢迎光临艾伦城”的路牌,车子减缓速度,从这个小城最主要的道路缓缓滑过,不时有载满桧木和杉木的卡车经过,卷起一阵烟尘,留下木材特有的清香.

他在路边第一家加油站停下,她去上厕所,他加油,油表跳跳停停不顺畅,油不时停工,他得再使劲压它.加到快满,近十三块钱,他一点一点往上加,想加到整数,没想到一下子又超过十三元了.狗屎!他诅咒一声.抬眼看到她跟加油站柜台后的印度男人有说有笑.她面对其他男人时都特别有精神,注意怎么笑,怎么说话,怎么看人.当她跟别的男人讲话时,那神采总让他暗惊,好像平时都被她骗了.

那天清晨在旅馆里,他被关门声吵醒,睁眼她已不在身旁.以为是去车里拿东西,许久不见回来,他赶紧起床穿衣,开门却见她独自走进树林.她素来缺乏方向感,去哪里都是他带路,却一大早在这个陌生地胸有成竹地走进不可知的树林,仿佛怀抱着什么秘密.到底去哪里呢?一股莫名的疑惧使他心跳加快.他悄悄尾随.来到树林尽头时,他掩身于树后,看着她独自在草丛间眺望.难道真的是来私会什么人吗?他朝她看的方向极目远眺,果然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土丘上,此时,她却一矮身,没入草丛.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感到藏身处枝叶窸窣晃动,几只鸟呀呀换枝歇息.另一种恐惧攫住他.如果被她发现自己尾随她,该作何解释?是她先对不起他,他分辩,可是,她是哪里对不起他?他对她的不信任,此刻却明摆眼前.他小心翼翼不惊动一枝一叶地转身,快速循原路回去.

真不知她在想什么,引路引到这个无名小镇来,破坏了他精心策划的路线.现在白天都过了一大半,走回头赶到李文渥斯镇天都黑了.她捧着两杯咖啡过来,颈背和脸颊已被太阳晒得通红.她皮肤白皙不经晒,明天就要脱皮喊疼了.他接过咖啡,脸色凝重.“你的草帽到底掉在哪里?”

“想不起来.”她说,可怜兮兮的,“越想就越模糊.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戴了.”

“上车吧.”他说.

他做了个回转,往原路开去.她坐直了,脸色沉下来.都来到这里了,他真那么死心眼要去那个什么古镇?车子在小镇市中心一排商店前停下来,他开始路边停车.做什么呢?还没到吃饭时间,又刚喝了杯咖啡.

他停好车,从背包里掏出三卷底片.“刚才就看到这里有冲洗店.”他说,“把照片洗出来,就知道草帽什么时候掉的.”

他这么在意这顶草帽,她很讶异.小题大做.这不是计划里的,不像他做的事,觉得好新鲜.她也很想再看到那顶草帽.自从发现它掉了以后,记忆里它的样子便一直在改变,颜色、形状.她试图在速写本上留下它的样子.以写意的线条勾画,但是下笔时,草帽自己会变样子,帽沿时圆时方,有时密密镶着花,有时却长长坠着带子.

美国不时兴快洗服务,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取.他们留下了底片,约好取片时间.那么他们是准备在这个城住下来了?她很高兴.

“要不要去看刨木场?”她提议.

依照旅游手册上的路线图,他们往市郊驶去,一路无言.她不敢随意起话头,怕他质问为何不好好带路,他也不想多问,怕她说出为何不照原定计划.

刨木场里,只见数百根几层楼高的巨木横倒堆在一起,没有枝丫和树叶,光秃秃被剥光的身躯一个叠上一个,失去树木的茂美和庄严,它们横倒在此只是一些待加工的原料.刨木厂的另一头是加工厂房,巨无霸的刨木机,高分贝地吱鸣着,无坚不摧,把一根根坚硬的木头刨成细屑.残酷的事情可以这样若无其事理直气壮地发生.他在报上读过一则凶杀案,先生把要分手的太太杀了,尸首以刨木机分解成灰屑,撒到河里.这是怎么样的爱与恨.

厂房门口立一面牌子,写着:欢迎参观,有专人带领.下车来张望,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人过来招呼,也看不见人,所见只有机器和木头,都是平日世界里少见的巨大,他们成了玩具小人.刨木机的尖鸣声越来越急促了,声声振动着脆弱的耳膜,令人难以忍受.

两人不约而同坐回车里,他倒车出厂,都有点沮丧.无情无绪下,车子无目的往前开,四周景观渐不一样.下坡路,两旁树枝密密交错,路越来越狭,一路没有任何车辆经过.开始飘起雨来了,蒙蒙似雾,挡风玻璃上逐渐凝聚水汽.天有点昏暗,像棉纸上滴了水渐渐晕开.他打开车灯.

突然路尽,来到一处聚落.这聚落看来有点不对劲.房子一栋栋都是同样规格,像玩具似的方方一间,颜色是粗劣的咖啡色.美国房舍最普遍的窗帘、花园,所有妆点房子的物事一概付之阙如.单单就是个房子,光裸,不加文饰,不像有人居住.他们曾到过一些大城市的破落户区,在黑人贫户区穿梭,夏日黑夜时,只见一个个黑人男女在路灯被打坏的黑街上游荡,他们紧锁车门,觉得危机四伏,闻到暴力的骚动气息.眼前这种景观,却又是另一种可怖.因为太枯干无文而不似人间.雨中,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一栋栋道具似的房子无言伫立.他们小心翼翼绕行,对自己外来者的身份特别敏感.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红色流线型的福特跑车在这聚落里特别刺眼.

一间房子门突然开了,一个肤色黧黑、深目大眼、梳两条粗辫子的妇人走出来,漠然看着他们.是印第安人.两人互望一眼,竟然闯进印第安人保留区!

“快走吧!”她催促.从未置身于一大群印第安人之间,不清楚他们是敌是友.

车子在路上绕来绕去,在这奇怪的部落里打转.

“怎么还不走?”她不解,难道此刻还有游兴?

“走不出去.”他低声说.

走不出去?什么意思?她望着他,他的嘴紧闭,两个大耳朵泛红,微血管清晰可见.

迷路了.没想到他会迷路,他不是最有条理、方向感的吗?她感到比自己迷路时还要恐惧、迷惘.睁大眼睛看着外头掠过的景观,想替他认出哪里是来的路.是不是那一条呢?好像是,不,应该是这条吧?

每条路上的每栋房子都是同一个样子.

崭新的红色跑车在这印第安人部落拼命兜圈子,会不会被视为有意挑衅?雨下大了,视线更加不明.他突然把车停下,头伏在方向盘上.

“怎么了?”她惊讶.

“好累.”他说.

她觉得他有意在掩饰什么.不知是什么让他情绪低落,没看过他这样的姿态,像个小男孩.她不确定地伸出手去,轻碰他的头发,轻轻的,指间抚过处,黑发间显露出不知何时长出的白发,像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头.她突然想起她曾那么眷爱他耳根颈背的肉,常喜欢把头埋在那里,鼻子紧贴那肉,快窒息般使劲嗅闻着,良久,男性的气息,他的气息……

车里,雨水打在车顶,咚咚作响,他们像是被装在瓶里掷进海洋,四周是水,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只有她和他.这是个什么样的旅程啊,不是起点,也非终点,莫名其妙两个人便来到这里.而且全因着是她跟他,如果换了别人,现在也许在李文渥斯镇,在刨木场,或根本没出门.

如果真遇上什么危险,他们已是从自己生活轨道逸出的人,浮游于另一个空间,一点自卫能力也没,因为不具当地人的常识,没有可依赖的资源.可是,她又觉得他们是百毒不侵,因为他们在旅程中,是外来者,是不受此地命运牵制的人.没有任何不幸会发生.即使是迷路.就像打电玩,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像做梦,很逼真,但不是真的.

她有种强烈的感觉,荒谬但再真实不过.周遭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有他跟她存在,只有对方是自己生命持续发生的唯一见证,知道彼此的过去和现在,还要一起走向未来.而他们原来是这么相像,在同样的事情上感到恐惧和无能.

她的手指停在他的耳后,轻轻搔着他.

“不要吵.”他缩缩头.可是她听得出他是喜欢的.

“喂,你再不开走,那边有个印第安人要过来了.”她说.

他闻言抬头,有点羞腆不去看她,“是刚才那个妇人吗?”他问.

她仔细看去,隔着水幕般的玻璃只能模糊看到一个女人站在屋廊下.是不是呢?她把车窗摇下,印第安妇人笑了,对她挥手.

“就是她,我们刚才就是从这里进来的.”他很有把握地调转车头.

回程很顺利,她第一次很主动地看地图、指路,开回城里时,天完全黑了,雨已停.他们在城里一家海鲜馆吃饭,不是假日,客人不多,他们坐在靠窗最好的位子,白天可以眺望海港,入了夜,桌上闪动的烛火及他们的影子便投在窗玻璃上,视线可以在玻璃倒影上交汇.

隔天上午赶路回西雅图前,先去取了相片,迫不及待在冲洗店里就看起来.

“怎么把我拍得这么丑!”她抱怨.相片中的她,不是没看镜头,就是眼睛被太阳晒眯了,有的没来得及展开笑颜.相片中的女子,显得冷淡、漫不经心,“你怎么把我拍成这样?”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说.相片中的他,脸容很严肃,不太耐烦.有的是仰角,显得有点目中无人,有的是俯角,又显得小心翼翼.好几张焦距不准,对到身后的大树或是行人.“真服了你.”两人互相埋怨,又忍不住笑.

相片收进行李箱,她当第一棒,快马加鞭赶路.开了有一会儿,他才想起来,怎么忘了看草帽是何时掉的.知道了,又怎么样,难道真回去找.他看着她专注开车的神情,想到她昨晚在那陌生而显得特别刺激的汽车旅馆床上也那么专注,伸手去捏她的脸颊.

旅途的最后一餐,他们决定去西雅图的中国城.连吃了七天的色拉面包和牛排,两人都有点吃不消了.吃过饭,餐馆的停车场已停满车,他们的红跑车被层层堵在最里面.停车场小弟耐心地把车一部部倒出来,开到另一边,要开出一条路来通到他们的车.开这车,补那个洞,开那车,补这个洞.像魔术方块,转来转去,把要的那块转出来.

待会儿小费少不了,她想着,到口袋里去掏零钱,发现钱包不在身上,而且,他也不在身边.她四处张望,真的不见人影.不是在做梦吧?跟他走失了,在一个陌生的城市.

正慌张,红色跑车已来到面前,小弟下了车,做了个请上车的手势.她愣住了.这时一只手及时伸过来,把一块钱美金放到小弟手上.

“你跑去———”话没问完,他笑嘻嘻递过来一顶草帽.稻麦青青,帽檐微翘,围着一圈紫色薄纱,长长垂下.

“刚才就看到那里在卖帽子.”他解释.

她横了他一眼,“我以为,以为,”没往下说.

“以为我掉了?”他说.

她把帽子戴上.虽然已经暮色四掩,用不着遮阳.

“喜不喜欢?”

她没回答,只是把紫色带子在领下缚紧了,听到他低低笑着,很爱宠的.

责任编辑:赵燕飞

汇总:上述文章是一篇适合草帽和旅行论文写作的大学硕士及关于旅行本科毕业论文,相关旅行开题报告范文和学术职称论文参考文献.

一个人旅行
我从二十几岁就一个人旅行,尤其是近几年,时间、经济宽裕了些,这更是成为我的一种生活方式 我每年都有一个月的时间在路上,就像早起要跑步、夜晚要读书一样,是常态化的生活,而非偶尔为之的点缀 我想,中国是一.

难不成背着卧室去旅行
近日,一段关于五星级酒店的客房清洁视频引起网络热议 视频了某酒店“用马桶刷刷杯子”“床单不及时更换”“马桶里洗抹布”……卫生问题.

你是在旅行,还是在浪费生命
假期才过了半个月,江大小姐就在微信群里吐槽“唉,感觉生活太没意思了,工作无聊、周末无聊、吃饭无聊、睡觉无聊,做什么都没意思,每天活着简直是生无可恋啊!”有人给她出点子&ldqu.

中老年人为什么要旅行
1 旅行会改变心态,让你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2 旅行让你拥抱未知的世界,随遇而安,而不畏惧未知的世界 3 热爱旅行的人,必然有着与众不同的生活态度 4 旅行教会你从无字处读书,走向世界,扩大视野 5 旅.

论文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