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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审言佚文论文参考文献：
由于南宋时《杜审言集》十卷本已经散佚,致使杜审言文章竟无一留存,后世学者论析杜审言的文学地位与贡献时,只能仅就其诗歌而论.新近出土的《王绍文墓志铭》是目前所能见到的杜审言唯一文章,填补了杜审言存世文章的空白,对全面了解杜审言的文学成就是至关重要的文献材料.该墓志中的某些记载可补史书之阙,其“无一字无来历”的文风对杜甫文赋的创作也有一定的影响.
杜审言佚文《王绍文墓志铭》文章四友
一、《杜审言集》流传考略
杜审言为初唐“文章四友”之一,在当时深负文名,然而除了四十余首诗歌传世外,其文章之作竟无片纸留存.正因为如此,诸种文学史上论析杜审言的文学地位与贡献时,多数仅据其现存诗歌而论述其文学成就,却完全忽略了杜审言以“文章”傲于当时的史实.之所以会出现如此偏颇,与杜审言文集的散佚不彰有着极大的关系.《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皆曾著录《杜审言集》十卷本,可见至五代及北宋初,杜审言文集仍未散佚,这个十卷本文集中除了诗歌之外,文章的数量当亦不少.然而至南宋时,这个十卷本的《杜审言集》即已经难觅踪影.杨万里《杜必简诗集序》称,吉州户曹掾赵彦法喜审言诗,“近已旁搜远摭,得其诗四十二首,将刻枣印,印以传诸好诗者”.①可见此时十卷本的《杜审言文集》应已彻底散佚不传,故赵彦法只能对杜审言诗歌重新进行搜集,共得诗歌四十二首,其篇幅恰好也就是一卷左右.在南宋晁公武《郡斋读书志》、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中,《杜审言集》中皆著录为一卷,如《郡斋读书志》曰：“集有诗四十余篇而已.”②这个一卷本《杜审言集》共收诗四十余篇,与赵彦法重辑本收诗数量接近,极有可能就是赵彦法所辑之本.后来元代辛文房《唐才子传》称审言“有集十卷,今不存,但传诗四十余篇而已”,③其说当本之于晁《志》.此后,明嘉靖间铜活字本《杜审言集》、张逊业《十三家唐诗》本《杜审言集》均为二卷,然其收诗总数,皆与宋本相同,则此二卷本应系由宋一卷本衍生而来.至清代席启寓刻《唐百家诗》本《杜审言集》及彭定求《全唐诗》所编杜审言诗均为一卷,收诗数量亦基本相同.至于对杜审言之佚文,历代学者均未能辑出.当代学者徐定祥“曾力图搜摭补遗,但终无发现”,④看来杜审言文章已经彻底湮没于历史的烟尘之中,若想获睹其残篇断章,只能寄希望于新出土之文献了.
二、杜审言《王绍文墓志铭》辑录
近世唐代碑志不断出土,杜审言之佚文也终于现世.2007年前后,洛阳出土了杜审言所撰《大周故朝散郎检校潞州司户参军琅邪王君墓志铭并序》（简称《王绍文墓志铭》）,该墓志宽88厘米,长89厘米,共计942字（脱一字）,为宋之问书丹并篆额.此墓志的拓片现已为《河洛墓刻拾零》《新出唐代墓志百种》等书收录.经反复研读核对,可以确认实系杜审言所撰,则此墓志应为目前所见杜审言唯一存世之文,从中约略可窥其文章之风范,故弥足珍贵,今乃誊录全文如此：
《大周故朝散郎检校潞州司户参军琅邪王君墓志铭并序》
吉州司户参军杜审言撰,洛州参军宋之问书兼撰额.
公讳绍文,字义藻,琅邪临沂人也.徵其本系,叙其中葉.周年命氏,笙凤始游於洛滨；晋日承家,貂蝉代兴於江左.人英族望,百世于今.太保以忠孝在躬,誉称家国；将军以风流冠俗,声驰毫翰.备诸图史,可略而言.曾祖曇,选梁散骑常侍,太子左卫率,轻车将军,吴宁县子,陈车骑将军,青、冀、杨三州刺史,建安郡公,食邑二千户.纪纲百行,藉甚两朝.入则丹极近臣,出则青宫禁卫.将军旧号冯异,有坐树之威；刺史通仗贾琮,有褰帷之美.祖脩,陈长沙王国侍郎,给事中,羽林监随,左武侯大将军,右光禄大夫,鄱阳郡公.贾谊工其词藻,即傅长沙；伏滔擅其文学,还登给事.羽林寄重,将军任切.升朝践光禄之荣,锡土食鄱阳之封.父守节,唐凉州总管,上柱国,吴兴郡开国公.荷公侯之盛业,复青紫之崇班.家声载隆,堂构弥远.公秉河岳之殊气,合云雷之异精.识洞天幾,学穷史氏.王子师,一日千里；嵇叔夜,龙章凤姿.孤挺不群,虚舟独远.年甫弱冠,以贞观中应辟,射策高第,授朝散郎,检校潞州司户参军事.金门擢秀,已见抽其一枝；潞国求囗,且从游於十部.贱职非美,闲居可乐.登高累叹,远嘉梁竦之言；归去长怀,载发陶潜之兴.适将满岁,遽循君服.延想一丘,独留三径.春林从赏,骞彩凤於词条；秋水谈玄,跃雕龙於笔海.侣霞月,狎云松.平怀古人,抗志当代.悲夫百年多务,西山之秘药未寻；两竖延灾,东岱之游魂俄逝.以大周天授二年正月十八日遘疾,终於温柔里之私第,春秋七十有八,呜呼哀哉！惟公体符上德,道洽中和.生而有知,动不踰礼.方冀永乘三乐,长绝四愁.呜呼！天不辅仁,竟歼良士.夫人汝南袁氏,即唐洺州总管、上柱国、郜国公子幹之孙,赵州司功权之女也.门承珪组,地积膏腴.四德六行,不僭于女史；闻诗阅礼,寔光乎母仪.宜家之道克隆,福善之徵何爽.以延载二年八月廿五日,终于温柔里,春秋六十有九.即以圣历二年十月三日,合葬於洛阳县平阴乡之原,礼也.树即新阡,茔非旧里.斜临北墓,穷卜兆於三原；近接东郊,合风云於巩洛.三泉永閟,两剑同归.延陵之达人,自合孔丘之礼；伯鸾高士,终托要离之坟.嗣子嶷、嶔、嶽、宗玄等,攀昊天而罔极,俯寒泉而流恸.哀积岁时,孝无终始.将恐德音交丧,旋徵下客之词；陵谷代迁,思勒穷泉之石.式甄清范,敢述铭云：
係州子晋,肇称王兮.本枝茂密,祚灵长兮.自秦历晋,代弥昌兮.太保将军,功业彰兮.乃祖乃考,袭轩裳兮.挺生才子,为国光兮.大君有命,纲罗张兮.贤人就縶,鹓鹭行兮.柱下漆园,疲老庄兮.游神乐道,心所臧兮.朅来无事,息文房兮.得志穷欢,岁月将兮.天道何负,忽歼良兮.人生共尽,君云亡兮.卜其宅兆,洛之阳兮.北邙东陌,非故乡兮.佳城郁郁,野苍苍兮.双魂万古,閟玄堂兮.我之符彩,配鸾凰兮.我之令德,如珪璋兮.叙人无愧,拟中郎兮.勒铭泉户,庶流芳\[兮\].⑤
三、杜审言《王绍文墓志铭》考释
(一)墓志撰写时间考
杜审言于《王绍文墓志铭》前署“吉州司户参军”之官衔,则其撰碑文时正于吉州司户任上.考新、旧《唐书·杜审言传》,其中关于杜审言任吉州司户参军的时间均语焉不详.傅璇琮先生乃据陈子昂《送吉州杜司户审言序》中“苍龙阉茂,扁舟入吴”“载笔下僚,三十余载”等语以及近世出土的《杜并墓志铭》（见罗振玉《邙洛冢墓遗文续补》）,考出其被贬吉州司户在圣历二年（699）,至长安二年（702）由吉州北返洛阳⑥.陈冠明先生进而指出,杜审言被贬吉州司户应为圣历元年（698）.圣历二年（699）七月至长安二年（702）三月,杜审言一直免官在洛阳⑦.现据《王绍文墓志铭》可知,王绍文卒于天授二年（691）,其夫人卒于延载二年（695）,夫妇合葬于圣历二年（699）.墓志当作于二人合葬后不久,杜审言其时正在洛阳,由于尚在吉州任上,故于墓志前仍署“吉州司户参军”之衔.可见《王绍文墓志铭》的记载,可以佐证学界对杜审言圣历二年（699）前后行止的考证,故而具有独特的史料价值.
另外,此墓志中称王绍文夫人袁氏卒于“延载二年”,检史籍可知,长寿三年（694）五月改元延载,次年正月即改元证圣元年（695）,则延载元年（694）这一年号仅持续了七个月,且并无延载二年之号.赵君平《琳琅贞珉镂镌书史——略谈洛阳出土唐代墓志对唐代书史的贡献》一文中提到,有人便据此判定此墓志为赝品.⑧其实文献中延续使用旧年号而不称新元者不乏其例.如《新唐书·后妃上》即有“延载二年,武三思率蕃夷诸酋及耆老请作天枢,纪太后功德,以黜唐兴周”之记载⑨,可见史籍中关于纪年改元的记载亦不甚严格,民众误记或滞后使用新元的情况也十分普遍,如咸通六年（865）佚名《莫高窟记》中亦有“延载二年”造像的记载,李富华等人指出：“延载只有一年,二年当为证圣元年,可能因中原已改元,边塞之地敦煌仍使用旧的纪年所致.”这说明滞后使用年号的情况确实存在.然墓主王绍文的亲属与墓志撰写者杜审言均在神都洛阳,并非敦煌那样的僻远之地,故碑文中“延载二年”之称确实令人生疑,不过杜审言撰写此墓志时上距袁氏之死已经过去四五年时间,则“延载二年”之误或因年岁迁延造成当事者记忆差讹所致.我们注意到,武氏当政时于延载元年（694）后的数年间改元最为频繁,如695年改元证圣元年、天册万岁元年,696年改元万岁登封元年、万岁通天元年,由于694—696这三年间频繁改元,这极易造成百姓使用这些年号时出现混乱和误记,况且延载元年（694）的年号前后仅仅使用了数月,而人的记忆都难免会有顺延性和滞后性,所以更容易出现“延载二年”这样的失误.然杜审言此墓志中除此失误外并无其他明显的问题,故这一失误并不足以作为判定墓志为赝品的确切证据,亦不宜将其视为作伪之痕,若将其理解为墓主亲属或撰写者的记忆失误似较为妥当.
(二)可补史书之阙
雷闻指出,王绍文乃唐代茅山道教宗师王远知的侄孙,据《王绍文墓志铭》可以基本还原王远知的家族谱系,对于认识这一具有道教背景的文化家族具有重要意义.此外,杜审言《王绍文墓志铭》中的一些记载,或可补史书之阙,或可与史传相互印证,极具文献价值.如王绍文之父王守节之生平事迹,在史籍中未见任何记载.而现据墓志,可知其曾任唐凉州总管、上柱国、吴兴郡开国公.又墓志云：“夫人汝南袁氏,即唐洺州总管、上柱国、郜国公子幹之孙,赵州司功权之女也.”洺州总管袁子幹之事迹,见《旧唐书·窦建德传》：“（窦建德）攻陷洺州,虏刺史袁子幹,迁都于洺州,号万春宫.”又《新唐书·高祖本纪》：“（武德二年八月）甲子,窦建德陷洺州,执总管袁子幹.”又《资治通鉴·唐纪一》“（大业十四年五月）李密遣徐世勣讨之（王德仁）,德仁兵败,甲寅,与武安通守袁子幹皆来降.”检《文苑英华》有祖君彦《为李密与袁子幹书》,是代李密招降袁子幹之作,文曰：“今授公上柱国、东平公,告身随送至.”至于袁子幹入唐后何时被封为郜国公,史籍中未见有记载,故杜审言《王绍文墓志铭》所记不仅可与以上史料相互印证,同时也可补充史料之阙略.另外,此篇墓志铭还可以佐证杜审言与宋之问之间的密切关系.杜、宋二人不仅在政治上同附张易之、张宗昌兄弟,两人的私交亦甚为笃厚.《新唐书·杜审言传》中即有“审言病甚,宋之问、武平一等省侯何如”的记载.杜审言卒后,宋之问为作《祭杜学士审言文》,从文中“使君孤之有余,宁我家之不足”等语推断,杜审言临终前对宋之问当有托孤之嘱.而《王绍文墓志铭》中由杜审言撰文,宋之问书丹、题额,正可作为二人密切关系之物证.值得指出的是,此墓志乃宋之问书法少量传世真迹之一,故其书学价值亦弥足珍贵.
(三)“无一字无来历”的文风
杜审言《王绍文墓志铭》最大的特色便是高密度地使用典故,颇有“无一字无来历”之倾向.如墓志中称美琅琊王氏历代著名人物时曰：“太保以忠孝在躬,誉称家国；将军以风流冠俗,声驰毫翰.”“太保忠孝”云云,是指二十四孝之一、卧冰求鲤的西晋王祥.据《晋书》本传记载,魏代晋后,王祥曾被拜为太保,进爵为公.至于“声驰毫翰”的将军,当是指曾任右军将军的王羲之.王祥与王羲之均为琅琊王氏之著名人物,故以为比.又据墓志,王绍文之曾祖王曇,曾任梁轻车将军、陈车骑将军,青、冀、杨三州刺史,墓志乃赞曰：“将军旧号冯异,有坐树之威；刺史通仗贾琮,有褰帷之美.”这是用东汉冯异、贾琮之典.《后汉书·冯异传》：“（冯异）每所止舍,诸将并坐论功,异常独屏树下,军中号曰‘大树将军’.”《后汉书·贾琮传》：“乃以琮为冀州刺史.旧典,传车骖驾,垂赤帷裳,迎于州界.及琮之部,升车言曰：‘刺史当远视广听,纠察美恶,何有反垂帷裳以自掩塞乎？’乃命御者褰之.百城闻风,自然竦震.”又据墓志,王绍文之祖父王脩,曾任陈长沙王国侍郎、给事中,墓志乃赞曰：“贾谊工其词藻,即傅长沙；伏滔擅其文学,还登给事.”用贾谊为长沙王太傅之事,显然是切王脩所任长沙王国侍郎之职.伏滔擅于文学之事,见于《晋书·文苑传》.《王绍文墓志》又曰：“王子师,一日千里；嵇叔夜,龙章凤姿.孤挺不群,虚舟独远.”“王子师”,即王允.“一日千里”,语见《后汉书·陈王传》：“王允,字子师……同郡郭林宗尝见允而奇之,曰：‘王生一日千里,王佐才也.’”“龙章凤姿”,语见《晋书·嵇康传》：“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虚舟”,语本《庄子·山木》：“方舟而济于河,有虚船来触舟,虽有惼心之人不怒.”“登高累叹,远嘉梁竦之言”,乃用东汉梁竦之典.《后汉书·梁竦传》载：“竦生长京师,不乐本土,自负其才,郁郁不得意,尝登高远望,叹息言曰：‘大丈夫居世,生当封侯,死当庙食.如其不然,闲居可以养志,诗书足以自娱,州郡之职,徒劳人耳.’”在这里,杜审言是以梁竦不乐“州郡下职”之典,来比拟王绍文不乐于潞州司户参军这样的“贱职”.总之,《王绍文墓志铭》中大量使用经史典故,构成了典雅厚重的风格.这种“无一字无来历”的文风,对于杜甫的文赋创作有直接影响.前人对杜诗“无一字无来历”的特点早已有明确认识,殊不知杜甫在其文赋中的用典密度还要远超其诗歌,因此将“无一字无来历”之评移至杜甫文赋中要更加贴切,如今我们通过对杜审言《王绍文墓志铭》的解读,大致可以明白杜甫文赋创作中的这种典重倾向当直接来自其家学影响.
(四)对杜甫碑版文写作的示范和影响
杜审言在此篇墓志铭中的某些思想与写作方法,对杜甫碑版文的写作也产生了显著影响.例如杜审言在此墓志中说：“叙人无愧,拟中郎兮”,意思是说要学习汉代的蔡邕,凡碑版之文要据实书写,不为腴墓之词.而我们在杜甫所撰墓志中也可见到对腴墓行为的批评,当是对祖父家训之恪守.如杜甫为其二姑母撰写的《唐故万年县君京兆杜氏墓志》曰：“甫以世之录行迹、示将来者多矣,大抵家人贿赂,词客阿谀,真伪百端,波澜一揆.夫载笔光芒于金石,作程通达于神明,立德不孤,扬名归实,可以发皇内则,标格女史,窃见于万年县君得之矣.”这里杜甫同样对墓志碑文撰写中的“家人贿赂,词客阿谀”的风气表示了鄙夷之情.经过对比后还可以发现,祖孙两人在墓志中称赞女性时,措辞和语气也极为相似.如杜审言《王绍文墓志》曰：“门承珪组,地积膏腴.四德六行,不僭于女史；闻诗阅礼,寔光乎母仪.宜家之道克隆,福善之徵何爽.”而杜甫《唐故万年县君京兆杜氏墓志》曰：“以阴教为己任,执妇道而纯一,与礼法而终始,可得闻也”“惟其矜庄门户,节制差服,功成则运,有若四时,物或犹乖,匪踰终日.黼画组就之事,割烹煎和之宜,规矩数及于亲姻,脱落颇盈于岁序.”两相对比,语气极为相似.此外,《王绍文墓志铭》中叙述与咏叹相结合的手法也值得引起注意.一叙一咏虽是唐人墓志的一般写法,但杜审言《王绍文墓志铭》却将叙述与咏叹照应得颇为紧密与整齐,从而增强了墓志的文学性和艺术感染力,我们在杜甫《唐故德仪赠淑妃皇甫氏神道碑》中同样可以找到类似的表现手法.
四、余论：“文章四友”的文章成就应引起学界足够重视
李峤、杜审言、苏味道、崔融作为“文章四友”在当时以“文章”“文笔”得名,其最为时人所重视的体式并非诗歌,而主要是诏诰策表等文体.杜审言曾自负地说：“吾之文章,合得屈宋作衙官；吾之书迹,合得王羲之北面.”可见他主要是以“文章”而得重名,并且杜审言对此颇为自负,这一点从同时人对他的评价中也可以得到证实.如陈子昂《送吉州杜司户审言序》曰：“杜司户炳灵翰林,研几策府,有重名于天下,而独秀于朝端……群公爱祢衡之俊,留在京师；天子以桓谭之非,谪居外郡.”又武平一《请追赠杜审言官表》曰：“审言誉郁中朝,文高前列……收贾谊于长沙,返蔡邕于左校.审言获登文馆,预奉属车,未献长卿之辞,遽启元瑜之悼.”可以看到,陈子昂、武平一以祢衡、桓谭、贾谊、蔡邕、司马相如、阮瑀等来比杜审言之文学才能,显然并不仅以诗人目之.除了杜审言之外,“文章四友”中的其他三人其实也均以文章驰名当时.如李峤《自叙表》曰：“臣曾涉经典,笃好文史.渐六艺之腴润,驰百家之阃阈.至若操觚秉牍、纪事属辞,虽窃比老彭,诚未拟于先哲.而上追班马,敢自强于后进.”苏味道少时亦以文辞知名,《旧唐书·苏味道传》曰：“裴居道再登左金吾将军,访当时才子为谢表,托于味道,援笔而成,辞理精密,盛传于代.”崔融也是以擅长表疏、碑志、哀册之文著称于时,所撰《启母庙碑》《洛出宝图颂》等被誉为“大手笔”.《新唐书·崔融传》曰：“融为文华婉,当时未有辈者,朝廷大笔,多手敕委之……撰《武后哀册》最高丽,绝笔而死,时谓思苦神竭云.”崔融之绝笔《则天哀册文》被当时人誉为“三二百年来无此文！”总之,“文章四友”在当时享有盛名主要是由于文章之才,并非因为诗歌成就.然而现当代诸种文学史中对“文章四友”的论析却仅谈其诗歌创作,这无疑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笔者检索了杜晓勤《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研究·隋唐五代文学研究》第四章第七节“文章四友研究”部分,发现二十世纪对文章四友的研究论著中,清一色是论其诗歌成就的,竟没有一篇论述其文章成就,这表明目前学界对“文章四友”文学成就的理解尚存很大的误解与偏差,故应加强对“文章四友”文章成就特色的研究,以扭转和改变传统认识的偏颇及此前研究中避重就轻之弊,从而促进对“文章四友”文学成就的全面认识.杜审言这篇《王绍文墓志》的出土,填补了杜审言存世文章的空白,对于全面了解杜审言的文学成就以及对杜甫文赋创作的影响,无疑提供了极为重要的文献材料.
注释：
①杨万里撰、辛更儒校笺:《杨万里集校笺》卷八十二,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3305页.
②晁公武撰、孙猛校证:《郡斋读书志校证》,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第836页.
③辛文房著、傅璇琮主编:《唐才子传校笺》卷一,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74页.
④徐定祥:《杜审言诗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6页.
⑤赵君平、赵文成:《河洛墓刻拾零》,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7年版,第148页.赵文成、赵君平《新出唐代墓志百种》,西泠印社出版社2010年版,第64—65页.
⑥傅璇琮:《唐代诗人丛考·杜审言考》,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31页.
⑦陈冠明:《杜审言年谱》,《杜甫研究学刊》2001年第3期,第78—80页.
⑧文物出版社编:《第六届中国书法史论国际研讨会论文集》,文物出版社2007年版,第206页.
⑨欧阳修、宋祁:《新唐书》卷七十六,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3483页、第9页、第5736页、第4196页.
李富华、姜德治编:《敦煌人物志》,甘肃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70页.
雷闻:《茅山宗师王远知的家族谱系——以新刊唐代墓志为中心》,黄正建主编:《隋唐辽宋金元史论丛》第四辑,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版,第147—150页.
刘昫:《旧唐书》卷五十四,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2239页、第4999页、第2991页.
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一百八十五,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5791页.
李昉等:《文苑英华》卷六百八十三,中华书局1966年版,第3520页、第3127页.
宋之问著、陶敏、易淑琼校注:《宋之问集校注》卷八,中华书局2001年版,第741页.
范晔:《后汉书》卷十七,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642页、第1112页、第2172页、第1172页.
房玄龄等:《晋书》卷九十二,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2399页.
郭庆藩:《庄子集释》卷七上,中华书局1961年版,第675页.
仇兆鳌:《杜诗详注》卷二十五,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2228—2229页、第2229-2230页.
陈子昂:《陈伯玉文集》卷七,《四部丛刊初编》本,商务印书馆1929年版.
董诰:《全唐文》卷二六八,中华书局1985年版.
刘餗:《隋唐嘉话》卷下,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41页.
杜晓勤:《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研究·隋唐五代文学研究》,北京出版社2001年版,第279—285页.
ATextualCriticiandExplanationonDuShen-yansLostArticle
“theEpitaphofWangShao-wenandItsPreface”
SUNWei
DuetothelostoftenvolumesofCollectedWorksofDuShen-yanintheSongDynasty,thereleftnoarticleofDusothatscholarsoflatergenerationscanonlyfocusonDuspoemswhenmakingcommentsonhisliterarystatusandachievements.Therecentlyunearthed“theEpitaphofWangShao-wen”istheonlyessaybyDuwhichfillsthevacancyandbecomesaquitesignificantdocumentforcommentingonDusachievementsinliterature.Recordsinthatarticlemakeupsomeunknowninformationinhistoricalrecords.ItsliterarystyleofheyquotationhasgreatinfluenceonDuscreationofpoetryandWenfu.
DuShen-yan;lostarticles;“theEpitaphofWangShao-wen”;FourLiteraryFriends(CuRong,LiQiao,SuWei-daoandDuShen-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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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北齐刻经；笔圆势方；隶法；【中图分类号】G292 1 【文献标志码】B 【文章编号】10056009（2018）69003303【作者简介】王延智,南京艺术学院（南京,210013）美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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